天地彷彿都靜了下來,無數雙盯著眼睛看曹延明他們忙忙碌碌,對於這種超出他們認知的武器,周軍興奮又恐懼,清淮軍則就剩下恐懼了。
終於,在萬眾矚目中,三門火炮校準了角度,至於彈道,現在還沒那個意識呢。
隨著曹延明胖手一揮,連續開火的火炮,發出了跟上次一樣恐怖的怒吼,三枚二十多斤的石彈,帶著幾乎能看見的虛影,呼嘯著撲向了壽州城的北門。
‘哐’‘卡察’
激射而出的石彈,先是砸爛了拉起來的吊橋,隨後重重擊打在了壽州北門用硬木打造,重逾千斤的大門上,硬生生砸出了兩個碩大的破洞。
壽州城外,周軍歡聲震天而起,城牆上的清淮軍則如喪考妣。
雖然只是轟爛了北門,北門裡還有一個甕城照樣可以防禦,但甕城也是有門的,大不了推進去再把甕城和羅城之間的門給轟爛。
而且甕城這種武器,只能用一次,且用一次的時候,你如果不能把人趕出去,它就會失去作用,反而會成為進攻者可以借用的工事。
。
。
清淮軍打到這個程度,三萬人在這幾個月中,特別是這五六天折損了一萬人,已經打不下去了。
哪怕是在張周搞均田時利益受損,跑到壽州來的淮陰府、濠泗二州土豪,以及害怕周軍在壽州繼續均田的本地豪族,都已經恐懼以極,沒有了抵抗的膽氣。
劉仁瞻立在城頭,腦海裡將這一年多的事情,做了深刻的覆盤,他突然大叫一聲,終於想通了這一切。
次子劉崇諒,三子劉崇諫,聞聲過來扶住劉仁瞻,劉崇諫心膽俱喪,顫抖著看向劉仁瞻。
“大人為國獨守西北,群臣皆不抵抗,唯有我劉氏不願屈膝,但打到今日,也算對得起江寧城的國主了,不如...不如我們降了吧!”
劉崇諒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裡也透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歷史上,劉崇諫就是打不下去了,冒險渡過淮河去向郭榮請降,結果被巡江的校尉抓住,劉仁瞻大怒之下,竟然以叛國為名,將劉崇諫腰斬。
此事,成就了劉仁瞻千古忠臣的名聲,但對於劉崇諫,確實顯得很殘忍。
劉仁瞻眉頭一皺,想要怒吼,卻沒吼出聲。
本來按他的脾氣,就憑這句話,就得把劉崇諫一頓好打,但與歷史上後周粗暴的政策相比,張周現在仁義上,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或許張鉊不是忙著先北後南的話,施以懷柔手段,就是劉仁瞻這樣的強硬派,也不一定不會投降。
但現在,沒有說這個的必要了,劉仁瞻心裡也很清楚,因為他剛剛想通了這一切。
於是這位南唐名將,只能仰天長嘆:“我大唐自烈祖皇帝代吳建齊以來,橫跨江淮,儲存文華,今日它社稷行將傾覆,怎能沒有忠臣,為之灑出一腔熱血呢?”
劉崇諒、劉崇諫兄弟大哭,拜伏在地,周圍的清淮軍士兵聽了,也不禁落淚。
劉仁瞻雖然帶著他們走向了死路,但其治壽州五年中,勤政愛民、大公無私、清廉自守,因而聲望頗高,得到了壽州上下的擁戴。
劉氏兄弟還要哭勸,劉仁瞻再次長嘆一聲,拉著兩個兒子的手說道:“為父不死,大周天子,又怎麼能饒了你們兩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