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發展的如此之快,盧琰卻有點不好接話了,原本他的想法,是到南平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誘之以利說服孫光憲投靠。
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孫光憲才思敏捷、為人有雄辯之才,盧琰擔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項上,他反倒說不過。
而誘之以利也不行,因為很明顯,孫光憲此人有大志,除了嗜詩書外,並不怎麼愛財。
說哀嘆的也是壯志不能酬,而不是沒有高官可做,貿然用高官厚祿來引誘,反倒可能激起孫光憲的反感。
這邊盧琰稍微卡了一下殼,孫光憲就看出端倪來了。
因為盧琰要真是如他所說,是因為曾經侍奉過郭威,以至於不被周天子所容,只能南下求活。
那麼遇到他孫光憲這樣的長嘆,應該是感同身受,馬上跟著一同嘆息,而不是現在這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以至於語塞。
輕輕搖了搖頭,孫光憲把盧琰不久前送給他的名為無暇的玉佩,拿了出來,他看著盧琰說道。
“此玉不負無暇之名,通體乳白不見一絲瑕疵,玉面隱有華光流動,那是上品中上品。
尋常人得到一小塊就足以傳世了,何況這樣一大塊,堪稱無價之寶啊!
某雖身在荊南偏僻之所,但也知道河東多年戰亂以後民生凋敝、財源枯竭,劉河東為了與周天子相爭,早就罄盡府庫了。
而此等美玉,自大朝衰微,吐蕃切斷河西以來,中國就再難以出現,因為此羊脂白玉,幾乎都產自安西于闐國。”
說到這,孫光憲目光如炬,灼灼的盯著盧琰,“天下間,能以這樣的珍寶賜給臣下,而沒有絲毫不捨的,唯有那位以大唐忠臣後人自居,高舉忠孝節義,得萬金不足喜,得人才而歡欣蹈舞的大周紹明天子吧!”
盧琰心頭一緊,先趕緊是豎起耳朵聽了一下,門外照樣一片寂靜,沒有甲兵武士走動的聲音。
他方輕輕鬆了一口氣,隨後迅速做出了決定。
盧琰站起身來,對著孫光憲施了一個彎腰過膝的大禮,隨後挺直腰桿輕聲說道:“孟文兄果然是荊南大才,慧眼如炬。
不錯!弟確實騙了兄長,弟在河北貝州時,就已經投靠了大周紹明皇帝陛下。
聖人不以盧某曾經逆附劉知遠,反而在奏對之後,對某禮遇有加,這方名為無暇的白玉,就是那時候賜下的。
此次到荊南,更是盧某主動請纓,因為弟在北國,也聽聞過孟文兄的大才,斷定兄長更明白天下一統的大勢所趨,所以斗膽前來遊說。”
聽到盧琰承認,孫光憲嚯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他來回走動了兩步。
“伱盧文炳還真是好大膽,你知道不知道某隻要一聲令下,就能讓你身首異處?”
盧琰淡然的看著孫光憲,隨後就在胡床上跪坐好,向著孫光憲頓首一禮。
“弟與兄長相交,雖然不過短短十餘日,但也知道兄長為人,這等事,你是做不出來的。
弟貿然南來,確實將兄長推入到了危險之中,但事出無奈,確實沒有辦法。
今天下大勢,我聖天子先後陣斬契丹兩任皇帝,又擊滅了劉知遠。
自大朝衰微以來,天下間首次有了四海一統的可能,今馬楚變亂,便是天賜良機,大周從天子到士卒,都不會錯過此次機會。
若是大戰一起,荊南之地絕無可能倖免,荊王要麼納土奉獻,要麼與南平六十萬生靈,一起死於戰火之中。
兄乃當世大才,有經天緯地之能,身受荊南百姓三十年供養,安能坐視此間百姓盡死於荒野乎?”
孫光憲神色不定的看著盧琰,輕聲一哼,“什麼首次?這天下至少出現過兩次,前梁太祖朱全忠乃是一次,前唐李亞子又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