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宗這麼哭訴,馮延魯也回過神來了,他兄長馮延己還在李璟身邊呢,家卷也在江寧,以李璟的心胸,萬萬不能吃這頓烤羊,因此也很快就跪了下來。
“罷了!罷了!”張昭萬分感慨的仰天長嘆一聲。
他本來還想給點壓力,但是看到周宗如此,心裡也不忍再試探。
要是把一個年輕時的能人,逼到最後尊嚴全無,那就太難堪了。
長嘆完畢,張昭揮手讓周圍的侍從將烤羊和菜餚移走,鄭重的看著面前這二人,輕聲問道。
“既然如此,你二人求見吾,所為何事?”
馮延魯看了一眼張昭,就這麼一瞬間,那個平易近人的仁善之主立刻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極有壓迫感,彷彿揮手間就會伏屍百萬,掌握萬民生死的恐怖君王。
不過這反而讓他更加心生崇敬,這種感覺,馮延魯在李璟身上,完全沒有感受到過。
周宗咳嗽一聲,他被張昭的威勢,壓的心裡有點沉重,調整了一下心態,才開始說道。
“外臣泣血告與上國天子,周唐兩國本無仇怨,張李兩家不曾有嫌隙,虎刺勒、杜重威皆為晉臣,昔年投靠是因為晉失國祚,我主才遣使收攬。
是以我主收攬宋、徐在前,大周得晉之神器在後,今兩國以此交兵,致生靈塗炭,民眾多死難,何其無辜!
陛下仁德之主,若能罷兵言和,則天下幸甚!”
“一派胡言!”張昭憤怒的重重錘了一下桉幾。
“自武王伐紂,周天子夏君夷民而有中國,始皇帝一統寰宇行郡縣以來,凡兩千年,中原之地皆為一國,何來二國之有?
又是哪家的神器只有中原而無有淮南、江南、幽雲等地乎?
爾主李昪,詐稱大朝宗室,妄登皇帝位,以大朝傳續自居,卻行割據之事。
等到李璟,若是他有北伐中原,一統寰宇之心,某倒是高看他一眼,卻是與其父一樣,不過妄想割據,蠅營狗苟。
不妨告訴你們,我大周起自河西歸義軍,乃大朝忠臣之後,孤收河西隴右、安西北庭二十九州以歸國家,不是來坐看天下分裂的。
方又驅逐胡虜,得天下萬民擁戴,大朝宗室、後朝宗室,皆稱吾德,更使大朝二十四帝祭祀不斷,得以血食,是以繼承法統,再興中國。
夫石晉,賣國求榮何德之有?豈有神器?再敢妄言,白刃不饒!
念爾年老,且回江寧告訴李璟,某為結束亂世,再興中國而來。
他若真是大朝苗裔,就該交出淮南、江南三十五州,吾當以弟視之,朝廷爵位、官祿由他挑選,惶惶青史,也必有他一席之地。
若是想要負隅頑抗,我十萬鐵騎,旦夕之間必破江寧,到時候悔之晚矣!”
周宗這是真被嚇著了,不單是我張聖人霸氣側漏,這番話更讓周宗知道,張昭可是與此前中原諸帝不一樣。
別人是衝著皇位去,而他張昭,是要一統寰宇的。
張昭說完,就要讓人把周宗給架出去。
馮延魯心裡百回千轉,眼前的紹明皇帝完美契合了他心中的聖君形象。
既有周公吐哺的禮賢下士,又有秦皇漢武的霸氣側漏,還能有大朝太宗文皇帝那樣將無敵之師而掃平天下的決心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