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有人到蘭州來,如果不經過金城關的話,就只有再往東北些的一條小路可以透過,不過那裡要穿過險峻的野馬溝,並不好走。
事情有點蹊蹺,李氏族長覺得有些不對勁,本來他今天是想把大家招來商議一下,但見了面雙方几句話就嗆了起來。
李氏族長不知不覺的,就有些習慣性的把鍋,往金城王氏等唐兒後裔家族頭上扔去了。
“說不得就是這些耕田漢招惹的涼州兵馬,他們是想獨佔這些好田土呢!”
“我昨日見蘇論家有人去了王家,搞不好他們就有甚勾連!”
李氏族長一出口,就有人把事情往勾結涼州人這方向引了。
“爾等爛羌,有甚證據就拿出來,要是沒證據,那就去找來!瞎說話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笑話!洪池嶺上的大雪沒過膝蓋,涼州兵馬還能飛來不成?要栽贓,須得編的好聽些,狗奴可要耶耶教你一教?”
面對指責,以金城王氏為首的唐兒後裔也毫不示弱,紛紛破口大罵。
說起來,蘭州的形勢,實際上與涼州有幾分相似。
王家族內部沙陀人和漢人的糾紛,也是源自土地。
幾十年前金城王氏一家獨大,掌握了蘭州內外靠近莊浪河和黃河的大片良田。
那時候為了增強實力,也為了多些丁口,以金城王氏為首的漢人後裔,把山上的沙陀部和其他羌人部落給招攬了下來。
剛開始雙方還相安無事,畢竟蘭州有這麼大,供養幾萬人問題還是不大。
可是後來,山上越來越冷,下來的部族越來越多。
而大唐和吐蕃都歇菜之後,在蘭州拉鋸的兩大勢力沒了,蘭州也迎來了相當長的和平時間。
這段時間裡,人口飛速增長,幾乎翻了個番,達到了十三四萬之多,光是從金城縣到蘭州城這一代,就有六七萬人。
要知道在大唐控制蘭州的時候,這裡也就幾萬人,現在勐地增長到了十幾萬,一下就逼近土地承載的極限,人地矛盾愈發尖銳。
金城王氏等漢人家族覺得,蘭州的地都是他們,這些沙陀和羌人是下山來給他們當佃戶的,現在竟然想要謀奪他們的土地,還胡亂到處墾荒,簡直罪無可赦。
沙陀人和羌人則認為,唐人佔了好田土不說,還不許他們開荒,這是要把他們趕回山上去等死,是以雙方的矛盾在幾年時間內,就迅速升級。
一番爭吵,自然毫無結果,本來李氏族長還是想要大家商量一下,如何應對涼州張昭的威脅?結果就差沒在蘭州刺史衙門中打起來了。
回到家中,王廷翰長嘆一聲,身上環鎖鎧都來不及卸下,就找到父親王宗恆說道。
“大人須要做出決斷了,某觀今日眾胡皆有拔刀之意,若不是顧忌孩兒和四弟等十餘人皆甲胃在身,恐怕他們就打殺上來了。
聽聞涼州張司空有甲士數千,還是菩薩法王轉世,大家都是唐兒,何不投靠?”
王宗恆重重坐到胡床上,喉嚨裡呼哧呼哧勐地抽了好幾口氣,隨後身形又慢慢委頓了下去。
“我兒所說,某如何不知,可正是張司空有甲士數千,某才不敢投靠。
彼假使武力不張,尚有我等容身之處,可如今他甲士數千,缺的不是勇士,而是養這些甲士的財貨。
我王家除了財貨,有甚可入張司空之眼?
不投靠不過是舍些財貨於那沙陀胡兒,投靠的話,王家這十幾萬畝田地,拿什麼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