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荒唐,莊廟竟不能制,何談人傑?憑什麼安定天下?”
裴遠也霍然起身,他走到張昭身側,突然行了一個肅揖禮。
“不想軍使有此指點江山之豪情,敢問軍使想如何改掉武人們的各種毛病?”
“很簡單!”張昭拉著裴遠的胳膊,非常認真的說道:“某自西而來,麾下盡是國之忠臣後裔。
中原武人不知忠義,毫無榮耀,沒有擔當,那某就率麾下兒郎以身作則,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忠義廉恥,榮耀擔當。
中原節帥天子以殘暴震懾,我就以仁善寬恕,他們以利誘之,我就衣食照給,再曉之以義。
某若為主,不擅殺一人,廣佈仁義,依律法治國,勳貴犯法與庶民同,無罪雖黔首不傷。
不橫徵無暴斂,惜民力,立規矩,興文教,傳忠義,為君效堯舜,使風俗再淳!”
裴遠震驚的看著張昭,他以為自己找到的是一個河西隴右之主,結果沒想到,此人竟然有堯舜之志。
不說成與不成,至少這番話,裴遠沒從任何一箇中原天子、節帥口中聽過,他把著張昭的胳膊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所以軍使寧願冒險入敦煌,也不提大軍攻城,甘願遠走涼州,也不殺曹家一人。
敦煌諸族背叛過軍使父親,軍使也願意寬恕,原來是要廣佈仁義!”
“而且李文謙我也不殺,他全家更一人不誅,某已遣郭天策通告,只要他交出這些年貪墨之財,我允他保留兩萬貫財貨,他想走可以,留在涼州也可以!”
“軍使真仁義之主,可軍使要知道,行仁義遠不如持刀劍效果來的快,很可能三五年,甚至十年才有略有成效!”
“無論三五年,還是十年,甚至更久都無懼,某今年不過二十有四,十年後也只不過三十有四,就算是二十年方才起效,也比某太保公舉義沙州還年輕五歲。
自燕賊禍亂起,中原華夏久失忠義,廉恥喪盡,若能在有生之年使華夏一統,禮儀重現,二十年有何妨,三十年又何妨?”
“君上有此志向,我裴遠裴元英怎能不追隨!此是某寫的定涼八策,請君上一觀!”
張昭有這麼大的毅力,裴遠頓時感慨萬千,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絹布,絹布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張昭這才覺得,自己總算是收復了眼前這個臉厚心黑書生了。
君上這個詞可不是亂叫的,這定涼八策也不知道寫了多久,不遇到可以下注的明主,裴遠這樣的人是不會拿出來的。
張昭沒去看裴遠定涼八策,而是拉著裴遠重新坐下,“玉英今日先休息一天,明日你我君臣再好好商討一下如何治理涼州。”
裴遠搖了搖頭,“某治涼州的心得,早已全部寫在了此絹布之中,況裴某明日就要離開涼州,還請軍使撥十餘軍士,百貫絹布銀錢予在下。”
“玉英這是要去何處?”張昭愣住了,不明白裴遠這是要幹什麼?
“今日聽了軍使心跡,某始知天下還有肉食者願意為國而謀。
涼州偏僻,軍使麾下勇將如雲,但能治理郡縣,處理文書,統管錢糧,教化百姓者者甚少。
唯有宋家幾人勉強算是有才,但對於整個河西隴右來說太少了。
某家聞喜裴氏乃河東大族,家族之中以及一些有關係的文華之家,尚有些許野才,某請辭軍使,願回中原去招攬他們,為軍使安定河西隴右所用!”
什麼是真正的謀主,這就是真正的謀主,知道為主上劃拉人才的,才是高明的謀主,張昭大喜過望,他是真的缺少文臣的時候啊!
“某即刻從憾山都中撥二十身手好的悍卒護送玉英東歸,區區一百貫銀錢濟得什麼用,某給玉英準備一千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