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悄然而來的寒流,為古都裝點上了初冬的色彩。
這段時間唐瑛很忙,最起碼在別人她很忙,時不時地出入公司的財務部,多數出來的時候,會拿著一張現金支票站在門口,興奮地做一個彈指的動作,那一聲脆響,對她來說是何等美妙的聲音。
對其他人來說也是,這個特殊的行業,用到現金支票,不管是文具、勞務、工資等等什麼名目,其實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支付外聘人員的報酬,支付的次數越多,那意味著,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那些隱藏著人又完成了一項委託。
很多,公司裡已經傳開了,半個月,五樁,最少金額一萬五,最多十一萬,單單一個月,唐副總經手的業務單子,已經接近一百萬了,而且無一失手,很多已經在市計算這些單子能帶來的個人收入了,計算結果,都是濃濃的羨慕嫉妒恨。
之於唐瑛本人,這麼坐火箭地往高處躥,自己反而沒有感覺了,五樁單子,婚前調查兩樁,標的不過三萬,對於那幾位,幾乎是手到擒來;還有一樁汽配行業的詳細名錄及市場分佈調查,對於於過這生意的仇笛和包小三,也是易如反掌;最難的一項是財產調查,被調查的物件還是一位官員,這種生意整個行業是忌諱,無人敢接,不過遇上仇笛這號啃骨頭不怕咯牙的,還就接了,用時一週,挖出了這位小官僚的兩個情婦加三套房子,那位神秘的委託人,慷慨地付了十一萬的委託費用。
這件事剛過去兩天,唐瑛還沒有消化掉由此帶來的緊張和不安,這一日早早上班,就近跑了趟銀行,辦了款項,匆匆回到公司,把公司徵訂的報紙翻了一遍,看到一則新聞時,冷不丁倒吸涼氣,雙眼直,新聞的標題是:網曝朝*區供熱站站長張國慶包養情婦、貪汙受賄,今日被正式立案調查。
這就是調查目標,唐瑛急急地打了電腦,搜尋著此類新聞,不好搜啊,包養情婦、貪汙受賄這個關鍵詞太氾濫了,只能搜人名,一搜二搜,這個她經手委託此時才現出點眉目。是知情人曝料,然後“記者”深入調查,查實了張國慶擁有多套房產,以及和兩位女人“通姦”的事實,不過從唐瑛角度看,遠距離偷拍高層居住的親暱動作,記者絕對沒有那麼高的偷拍水平。
耶?這傢伙怎麼一下子變得比管千嬌還專業了?
唐瑛愕然想著,她心裡清楚,不管那個商務公司的手下的人,要拿來對付非專業人士,那是要把對方坑死的節奏,這一單生意讓她心跳不已,她隱隱覺得,應該是別有用心的人,收買了記者當槍,而商務調查公司手裡的間諜,肯定是最好的子彈,這些人就失手了,也和幕後扯不上關係。
這事呀,辦得為什麼就讓她心緒難平呢,她起身泡了杯溶咖啡,下意識攪著勺子,細細檢拾之下,卻是現自己的心態已經全然不同了,曾經掙大幾千工資的時候,除了嫌掙得少倒也沒什麼想法,而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卻引了無數個問題。
比如此舉可能存在的違法問題,比如此事可能無法解決的遺留問題,比如此事可能招致報復的問題,萬一有一個問題出問題,都不是她擔當得起的。
她怔怔地盯著冒著熱汽的咖啡,心裡翻騰過無數個想法,最終還是一個念頭佔了上風:都上賊船了,不管有什麼想法,但辦法只有一個,硬著頭皮往下走。
咖啡未嘗,電話就來了,是謝總的電話,叫著她下樓,她不知道什麼事,不過直覺應該是有事了,下樓等了不久,一起乘上了謝紀鋒駕的車,直往市區駛來。
謝總是個知情達意的人,瞥一眼就看出了唐瑛的心事,隨口一問,唐瑛也不隱瞞,把連續五樁委託大致一講,不確定地徵詢著:“謝總,我還是有點擔心啊?”
“擔心他們出事?”謝紀鋒問。
“是啊,於得太危險了,張國慶這件事,應該是有人幕後操作的,買通記者,記者再想辦法找這些藏在暗處的人,給他們蒐集證據,只要有可信的證據,他們就做一個網曝新聞,加上記者深入調查,然後達到搬倒這位官員的目的。”唐瑛數著步驟道,她直覺應該如此,否則才包養兩個情婦,搞三套房,這小打小鬧的簡直是對貪官的侮辱,至於這麼窮麼?
“呵呵,我欣賞你的同情心,但我不欣賞你的同情的泛濫啊,這件事出來,你覺得是有人觀摩這個貪腐分子的腐化生活呢,還是有人想知道事的來龍去脈?”謝紀鋒問。
對,這是個思路問題,所有目光的聚焦,肯定都到了貪官身上,那怕那位“深入”調查的記者,也會被忽略。
“像那樣……才是最危險的,你不知道那天就會被生活壓垮。”
謝紀鋒伸手指指,路過的一處公交站臺,擠著上車的,拿著早餐邊啃邊追公交的,還有茫然四顧,不知道去向何從的男女,那一眼就唐瑛感觸良多,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她訕笑道:“都是從那個時候混出來的,不過等混出來,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部分混不出來的人,十年二十年後肯定不會接受自己的樣子。”謝紀鋒道,這比任何良言都管用,一下子把唐瑛的想法都壓制了,很多年底層朝九晚五,幾千收入的生活,會把任何一個人變得對財富的地位,都有病態的渴求,謝紀鋒提醒著:“車前儲物箱裡,有一個委託,我昨晚剛剛接到,大致查了一下,快到了,你抓緊時間熟悉一下。”
聞得此言,唐瑛趕緊開啟副駕前的儲物箱子,看著平板裡的委託內容,大量的圖片、文字,卻是食品行業的,對於商業調查人員沒有挑行業於活的機會,就不懂也只能硬著頭皮來,匆匆看完,已經到目的地了,建國路附近的天都五星酒店。
這個特種行為其實最賺錢的地方,不是普遍可見的商務調查,而是針對那些有特殊需求的人,給他們量身定製的資訊服務,當然,很多是上不了檯面的。
這一單肯定是了,直接找謝紀鋒,不透過公司,不在公開的場合會面,肯定不是普通的業務,兩人乘著電梯直上十九層,一路謝紀鋒囑咐,對方姓陳,叫陳先生就行了。背景他也沒查到,不過抬出了夏亦冰的名字,肯定不敢小覷
這點唐瑛清楚,富豪們的圈子不大,更多的時候找辦事的人是口口相傳,而不是漫無目標地亂找,既然找到哈曼了,那肯定是從側面已經瞭解很多了。
迎接的直接到了電梯之外,謝總、唐女士一稱呼,連唐瑛也愣了下,沒想到對方做的工作這麼細,領路的是位女人,那種氣質和臉蛋俱佳型別,顯得落落大方,就這種能當名模的身材和氣質,卻從事著秘書的工作,那老闆的身份,肯定就值得期待了。
第二個驚訝來了,請進商務房間的時候,卻是一位年輕人起身招呼的,穿著白襯衫,西褲,像是剛剛起床不久,滿臉慵懶的表情,伸手讓請著兩人坐下,那位秘書卻是恭敬地給兩人徹茶倒水,然後正色坐到了叫羅總的這位年輕人身畔。
看了足有半分鐘,羅總像是有點失望似的指著謝紀鋒道:“和我想像有差別啊。”
“差別應該很大吧?”謝紀鋒笑道:“那羅總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子?”
“不管你夠霸氣,還是夠猥瑣我都可以接受,不過顯得太平和了,我倒覺得沒法接受了……哦,還有這位唐女士,也出乎我的意料,很漂亮,有沒興趣來我手下工作?我正缺您這樣秀外慧中的女人。”羅總笑著道,似乎也和他的身份不符,不管他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