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看到了救世主。
因為自此之後,周延不再是“延照相思夕”的周延,不再是葉氏夫婦所謂的愛情信物,也不再是任何人都可以擺布的落魄皇子,他只是周延。
周王當然不知道後面的這些事情。
他只覺得眼前的人像是地獄裡來的修羅,滿身殺氣,好像隨時要向他索命。
周延不管發著顫的周王,兀自坐在床邊,捧著剛剛送來的湯藥,拿著玉勺盛起一勺,緩緩送到周王嘴邊。
褐色的藥湯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味道,充斥在這間富麗堂皇的宮殿,周王的口腔被這苦味佔滿,但是他無法動彈,咽不完全,也吐不出來,只能任由湯藥從唇邊流出,劃過他已經長出鬍渣的下巴。
“父皇的精氣神真是一日比一日好。”周延修長的手指輕輕擦過周王的下巴,帶走那黏糊糊的湯藥,“都有力氣吐藥了,這怎麼能好起來呢?”
周延站起身,走向宮殿裡唯一的綠植。
日光穿過百葉窗,有一片斑駁的暖陽灑在周延腳邊,面對周王,他應該有恨,可是陰影下他的臉只是冷峻的,那雙眼眸深不見底,沒有什麼情緒,彷彿床上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周延站在綠植旁,他的手端著藥碗,稍稍一傾,那渾濁的液體便都淹進了土壤不見蹤影,而那棵本來長勢正好的百合竹,在這湯藥日日的灌溉下,已經隱隱有了枯萎的架勢。
“父皇是嫌這藥的藥效太慢嗎。”瓷碗被放回原處,周延拿起手帕慢條斯理的清理指尖的藥漬,語氣淡淡地宣佈了周王的死刑,“朕明白了,朕這就去吩咐太醫,為父皇加大劑量。”
“保證讓父皇...”百葉窗落下,宮殿裡的光線更暗了,周延唇邊勾起一個笑,雙手攀上殿門的鎖,“早日痊癒。”
周王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些什麼,周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是可以肯定周王是在罵他。
殿內唯一的光線隨著關門的動作被隔絕,周王的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罵吧。
將死之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夏菡芷回到梁國之後,把周延拒絕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梁王。
“混賬!”梁王越聽越生氣,手中的玉杯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混著他憤怒的聲音:“他真以為自己當上了周國皇帝,就能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陛下息怒。”夏菡芷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隨著周延的位置越來越高,梁王的脾氣也越來越喜怒無常,梁國安插在周國的眼線也被處理得七七八八,憑著梁王和周延之前的恩怨,周延不願意合談,那便只有開戰這一條路可走。
但梁國並沒有明顯的優勢。
“你說,周延說自己有妻子?”梁王看向夏菡芷。
“是。”夏菡芷答道。
梁王渾濁的眼裡滿是算計,他思慮了一番,覺得自己心裡的猜想八九不離十。
他收起暴怒的表情,扶起跪在地上的夏菡芷,唇邊勾起一個笑容。
“菡兒,這京國,你可能得再去一趟。”
夏菡芷對上樑王陰惻惻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