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名嬰兒……是寒時序。
尹傾辭跟了上去。
周遭起了大霧,景緻仿若被籠罩在紗幔當中,朦朧一片,尹傾辭向前走了很久,霧才漸漸地淡去,顯現出一面巨大的鏡子。
重光鏡。
重光鏡依舊沒映出他的影子,只映出了寒歧臣的動作。
尹傾辭從重光鏡中看到,寒歧臣將嬰兒放到地上,而後咬破手指,蘸著血,以嬰兒為中心開始繪制陣法。陣法繪制之初,尹傾辭還不知道寒歧臣在畫什麼。那名嬰兒也無所覺,躺在襁褓中嚶嚀,望著天,哧哧地笑。
尹傾辭踩上了寒歧臣繪制的陣法,蹲下身看了一眼嬰兒的臉。那麼小的五官,還看不出什麼,但直覺告訴尹傾辭,這孩子和寒時序有很大的不同,他仔細地端詳著,伸出手指,戳了戳嬰兒肉嘟嘟的臉頰。
不像寒時序啊。尹傾辭心道。
“陣法已成!”寒歧臣自喉嚨間溢位一聲沙啞的喊叫。那聲音穿破雲霧,讓尹傾辭想起絕境中的孤狼。
尹傾辭低頭一看腳下的陣法,登時汗毛直豎。
換魂陣!
換的是誰的魂!
寒歧臣催動周身靈力,一掌拍向蒼穹,道:“雷電為我所用!”
霎時電閃雷鳴、雲霧翻滾,一道道閃電劈向重光鏡,重光鏡反射出白芒,刺得尹傾辭險些睜不開眼睛。寒歧臣的玉冠散開,黑發淩亂地隨風而舞,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孩子,父親對不起你,為了寒氏的榮耀,為了修真界的未來,父親不得不犧牲你……”
“上古神鏡啊!”寒歧臣對著重光鏡重重地磕著響頭,直磕得額頭鮮血淋漓也不停歇:“我寒氏一族身為守鏡人,已守護神鏡多年,對外宣稱鏡靈後人也實屬無奈之舉,畢竟唯有如此才能拿引眾人忌憚,以保神鏡不被有心之賊覬覦。可如今修真界修煉資源匱乏,靈氣稀薄,更因魔神的誕生使得天下秘境洞天遊離於六界之外無法尋得,天下禍亂四起,神界大門緊閉千年,千年來無一人飛升。寒氏不過是守鏡人而已,不配以魂魄與神鏡締結契約,但請神鏡分出一縷神識,降臨於我兒的肉身之上,如此,方能與神鏡産生聯系,以救天下人於水火之中!”
旁觀的尹傾辭聞言已周身巨震!
陣法中心的嬰兒開始啼哭不已。
興許是重光鏡響應了寒歧臣的請求,也或許是在陣法與雷電的作用下,重光鏡表面裂開一道縫隙,一縷幽幽的鏡靈魂魄落於啼哭不止的嬰孩身上,嬰孩的哭聲戛然而止。
尹傾辭能看到那嬰孩的魂魄被鏡靈的魂魄擠出身體,懸浮在空中才不過一息,便被雷電劈了個魂飛魄散。
寒歧臣伸手去抓孩子的魂魄,像抓住一縷煙霧一樣,很快便從他的指間消散而去。
寒歧臣捂臉痛哭幾聲,手抹去眼淚,將地上的嬰孩抱起來,高高舉起,忽然開始狂笑不止。
雷電未歇,笑聲悚然,尹傾辭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被託舉起來的熟睡的孩子,不知在想什麼。
轉眼間場景又變了。
光線昏暗,空間狹隘,尹傾辭所處的環境僅供一人通行,似乎是一處狹窄的小巷子,他撫上一方牆壁,感受到了牆壁內靈氣的流動,斷定牆內塞滿了靈石。如此大手筆,他還在仙都。
直到低下頭,尹傾辭才發現小巷中還有一個人。
他看到了一顆梳著發髻的圓滾滾的後腦勺,眼前的小童個子小小的,還不及他的腰部,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樣子。
小童正在望著小巷外歡鬧的孩子們。
“哼,不玩了!”巷子外,牙缺了兩顆的小男孩一腳踹翻了眼前的七巧板,道:“玩膩了,去仙池裡抓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