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終於離開。
臺上彈琴的宴明舒手指不停繼續撥弦,實際上已經聽到自己肚子咕嚕嚕的叫聲了。
半個月前,他還是嬌生慣養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二世祖。因為母親早逝,父親對他溺愛至極,包攬一切把他養得四體不勤。
奈何風雲變幻世事難以預料,父親突然病倒了。
著急忙慌把爸爸送到醫院,跑前跑後做檢查,跟醫生交流確定病情和手術方案,做完手術又夜以繼日不辭辛勞陪護一週,在聽醫生說父親現在沒有生命危險才放下懸著的心。給父親請了個護工,打算自己回家喘口氣好好休息一晚。結果回家發現門換了新鎖,他的東西被收拾出來丟在門口。前兩天下了場雨,他最新款的潮服、銷量版球鞋、這麼多年陸續搜羅來的曲譜、畫集,都被雨水泡得軟爛,沾滿泥水。
宴明舒當即腦子嗡的一聲,渾身的血都沖到腦子裡,當即就報了警。
半小時後警察過來,他家大門才開啟。
換鎖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爺爺。
宴家雖然是廚藝傳家,但宴爺爺集所有封建思想與一體,覺得家業就應該傳男傳嫡傳長,家務就應該女人做。結果宴家家業越過他被傳給爸爸,爸爸又不聽他的話取了個嬌滴滴不做家務只會畫畫的妻子,他不喜歡宴爸爸,連帶著痛恨和宴媽媽十成十相像、不會做家務只會彈琴畫畫、被宴爸爸嬌慣得甚至不下廚房的宴明舒。
現在宴爸爸生病,爺爺馬上把大伯叫過來搶佔家業,順便把宴明舒所有東西丟垃圾一樣丟出去了。
面對警察的詢問,爺爺和大伯言之鑿鑿:“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他一沒成家二沒立業,做不了主,他要是有什麼不滿,讓他爸來找我。”
警察聞言自然是和稀泥,詢問宴明舒要不要和爸爸說一聲。
宴明舒想著還在醫院裡、需要靜養的爸爸,硬憋著一股火氣,拒絕了。
拒絕的下場就是徹底失去公道。
他又空著手出來,結果發現自己掛在爸爸那邊領零花錢的銀行卡被凍結了。
而他自己的銀行卡,交完爸爸的住院費和護工的工資,只剩下三千多。
一肚子煩躁,不想回醫院讓爸爸看出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去哪兒時,遇到了劉敞。
劉敞是他爸的徒弟,當年劉敞父母離婚,他被繼父欺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是他爸把劉敞帶回家,看劉敞不願意上學,就教劉敞做飯手藝。他爺爺規矩多,認定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不樂意他爸把祖傳手藝教給劉敞,還因為這事鬧過幾次,劉敞信誓旦旦說以後就是他爸的親兒子,他宴明舒的親哥哥。後來出師了打著他爸親傳弟子的旗號開餐廳,賺了錢還會給他買禮物,對他一直很不錯。
宴明舒和他的關系算不上親,但正是心煩的時候,被劉敞一問,就說了個七七八八。
劉敞就熱心邀請他來自家學餐廳幫忙,說會給他報酬。
宴明舒壓根不會做飯,聞言下意識拒絕,但劉敞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堅持說非常需要他的幫助。宴明舒心情不好沒找到拒絕的機會,就跟著來了。
沒想到劉敞口中非常需要他幫忙、只有他能撐得住的場子——就是在這裡彈琴,工作時間為早上十點到下午三點,以及下午七點到十一點。
而劉敞口中的報酬,是月工資三萬塊。
宴明舒倒不是覺得身份變換,從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變成餐廳彈琴的,拋頭露臉被人看到丟人,也不覺得三萬塊的工資少。只是他現在需要錢,爸爸吃藥複健住高階病房,一月起碼三十五萬,護工一月工資兩萬九。
三萬塊很多,但實在不夠他用。而且上班時間看上去不長,實則把他的時間拆成碎片,讓他沒辦法做別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