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蔚寧猜出李超廣成了鄭銘的手下,把不清對方是敵是友,遂先裝模作樣,反嘲道:“沒想到你還活著。哦,不對……過去的阿廣已經死在北境了,現在活著的,是一條走狗罷了!”
李超廣以為洛蔚寧的辱罵發自真心,心驀地一疼。但待在敵人身邊那麼久,他早已練就了一身逢場作戲的技能。保持著表面的雲淡風輕,又道:“昔日一場同袍,也曾出生入死過,何必說話這麼難聽?現在咱們不過各為其主罷了!”
洛蔚寧不耐煩道:“我沒興趣跟你們敘舊,我想見我的妻子和妹妹!”
鄭銘道:“洛將軍放心,我們來正是為了此事。不過見到人後請注意你的言辭,她如今已不是你的妻子,而是公主殿下!”
說完,鄭銘向李超廣使了個眼色,李超廣拿起桌上兩條鐵鏈走近洛蔚寧,給她雙手腕和腳腕都鎖上了。
另一邊,楊晞在聽聞洛蔚寧回京後,便依照自己對向從天的承諾,提前搬進了大內的淮國公主府,只被允許帶櫻雪一人,其餘人皆留在了楊府。而向從天說過的為她新建一座公主府,被她拒絕了。
做晉朝的公主本非她意,故而更不願勞民傷財建什麼公主府。
前周皇帝趙建酷愛園林建築,大興土木,在大內建了不少宮苑,她便選了其中一處作為公主府。
冊封典禮之日,大清早她就起了床,由櫻雪伺候簡單的梳洗,用膳後,府上的侍女們在長史的監督下為她梳妝穿衣。
楊晞安靜地坐在梳妝臺前,看著對面銅鏡中的人面無表情,任人擺弄的樣子,心裡充滿悲涼。唯一令她覺得安慰的是這個冊封典禮過後,她就能與洛蔚寧相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妝容終於化好,她的臉上敷上一層厚薄均勻的粉,兩頰塗了淡淡的胭脂,紅色的唇瓣像沾了露水,水潤欲滴。
她這副樣子看起來有血氣多了,不顯憔悴,也好見洛蔚寧。
長史捧起花釵冠,小心翼翼地戴在楊晞頭上,看著有點歪,又將冠扶正。
楊晞只覺頭上沉甸甸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望著銅鏡中的花釵冠,共九株花釵,為從一品命婦服飾配置,向從天對她可謂禮遇厚重。
櫻雪和另一名侍女扶她站起來,另外的侍女給她穿上一層又一層的裡衣,然後侍女和櫻雪從她身後拉開一襲青色鳳紋褕翟,緩緩套進她張開的臂上,最後長史為她勒上硃色錦腰帶。
長史在楊晞面前細細看了一會,露出滿意的笑。
“公主殿下穿上這身翟衣好看極了!”
其他侍女也紛紛附和誇贊,唯有自小到大跟著楊晞,從楊府跟到公主府的櫻雪說不出口。
如今櫻雪也成了內侍女官,身著青色曲領公服,戴幞頭。這些日子她看著楊晞從悲痛欲絕到現在的目光無神,如行屍走肉般,心裡也絞作一團地痛。
公主雖高貴,可活得不自在,不開心又有什麼用?
楊晞瞟了眼那長史,三十有五的曹姓女子,以前一直在周朝廷的宮裡做事,後來又迅速轉投她父親。一雙丹鳳眼露出淩厲之色,可以猜出此人不好相與,是向從天監督管教她的利刃。
不久,在長史的帶領和侍女們的簇擁下,楊晞來到了公主府正殿,依照禮儀等候宮裡的冊封書。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宮裡負責宣旨的一行人來到,為首者是內侍省一名年長女官,身邊簇擁著四名品位稍低的女官,另有隨行的侍衛等候在府外。
楊晞領著公主府眾人跪下聽封。
宣冊女官莊重地開啟聖旨,宣道:“吾兒幼時與朕分離,寄居楊家,然骨肉之親,血濃於水,數年來父女情誼深厚不減。今朕君臨天下,特封爾為淮國公主,食邑貳千戶,配兵馬元帥、樞密使秦揚。彼為駙馬,爾為公主,望相敬如賓,白頭相守,毋累父母生身之恩。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