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雙手背在身後走在前頭,洛蔚寧跟在後面等他開口。
今日天武軍將軍暗中拉攏洛蔚寧的事,秦渡已從神衛軍虞侯口中聽聞,今夜再見秦王邀請洛蔚寧入宮談話,他擔心洛蔚寧抵擋不住誘惑,故而及時出來打斷了秦王。
他道:“我秦氏祖輩百年前跟隨大周高祖發跡以來,便以忠君愛國、正直無畏立戶,所創秦氏槍法也正是為了守護大周君王與百姓,奈何我兒心志不純,本帥將整套槍法傳授於你,正是希望你肩負起這份責任。”
洛蔚寧趕緊道:“末將銘記不忘。”
秦渡容色稍霽,又道:“阿寧,你要知道,身處這權力漩渦之中,利益誘惑無處不在。但做人是要有自己的原則,就算付出性命,也要捍衛忠勇仁義!”
“秦帥教訓得是。若沒有魏王殿下舉薦,末將又何以能入軍,有今天這番成就?無論發生什麼,末將定當捍衛魏王殿下!”
“嗯。你的為人本帥很清楚,方才語氣雖重了點,但也是擔心你不小心走了歪路。”秦渡的視線從洛蔚寧身上挪開,目無焦點地看著遠處的漆黑,又道,“本帥在殿前司幾年,雖暗中培育了一些將領和士兵,但天武軍始終被朱子成牢牢握在手裡,若他們想在這次祭天大典起事,我也無法阻止。所以唯有靠你,靠神衛軍來捍衛官家的安危了。”
洛蔚寧道:“秦帥請放心吧,這幾日末將會加緊巡邏,保證官家的安全。若秦帥需要,神衛軍隨時聽您調遣!”
“嗯。”
秦渡看著洛蔚寧謙虛真誠的態度,露出了欣賞的目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時候不早了,本帥就先回去了!”
洛蔚寧目送秦渡離開後,頓時感覺渾身都放輕鬆了,抬頭看向夜空。
一輪明月掛在夜空,如眾星簇擁的大玉盤,她忽然想今日又到十五了。每逢十五,看著滿月她都會憶起那年上元夜,她站在州橋上,在人影幢幢的燈肆裡唯獨看到楊晞的身影,目光停留在燈籠映照下那張美如幽蘭的笑臉。
每次想起,她便會感嘆緣分的美妙,覺得自己和楊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手裡摸著掛在腰間的玉璜,思念著楊晞,向遙遠的她訴說苦悶。
“當官可真是太難了,無論選擇了誰,總會有利誘與危險,巺子雖然勸我保護好自己,但也不願意看著我為了活命做小人的對吧?”
不知何時她才能和她的巺子一起歸隱,過上自由自在,平靜無波的生活。
而這樣的生活,何嘗不是楊晞所希冀的?
她坐在寢房窗邊,手裡同樣握著白色的玉璜,指腹劃過紋路,最後落在自己親手雕刻上去的“寧”字。凝望著娟秀的字跡,目光裡的思念如潮水洶湧浮出。
窗牖敞開,天邊明月的柔光斜斜地灑落。
她與洛蔚寧已經分別三天了,後日祭天大典後洛蔚寧就隨駕歸來。一想到張照與秦王可能會趁機造反,她的心就緊緊揪了起來。
在祭壇附近,洛蔚寧底下只有兩千員士兵,要戰勝比他們人數多三倍的天武軍,又談何容易?但願她父親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吧!
她緊握著玉璜,望著夜空,心裡希冀著等熬過了這關頭後,她便與洛蔚寧請辭歸隱。
第二日,楊晞早早起床穿上青色公服,乘著馬車到大內當值。官員的馬車皆停在皇宮外,需徒步進宮。她剛下馬車,就瞥見不遠處與幾名官僚站在一塊談話的張照,發現對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會,布滿皺紋的蒼老面孔,突出的眼珠子露出怪異的目光,讓她後背涼了一下。
待對方視線挪開後,她才踏著碎步進宮。一路上總覺得十分古怪,明日就要祭天大典了,幾乎所有高官都到了南郊行宮,只有他仍在京中處理政務。若要起事造反,不該早點去籌謀嗎?
楊晞帶著疑惑回到尚藥局,還來不及想出個所以就忙碌了起來。到了午後,她正在寫方子,暗香忽然走進來喚她到大堂,那兒站著一名身著青色公服,面容板正嚴肅的女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