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慈蔭觀內殿兩邊各立著兩座燭臺,蠟燭的火焰明亮,香爐飄起嫋嫋青煙,聞起來分外愜意,楊晞也因此解了一路奔波的疲乏,很快就向懿安公主道明目的。
兩人隔著幾案坐於榻上,懿安公主望著她,竟難以置信,震驚之色溢於臉上,“巽子,你為何要這麼做?”
縱然懿安公主早在十九年前便辭去了公主頭銜,入道清修多年,可朝堂的事也略知一二。王貴妃在外有高縱、王敦等諸多同黨。她也希望懲治王貴妃,為她所愛之人討回公道,可楊晞一旦動了王貴妃,被發現後有可能會遭到報複!
更何況,這孩子一介弱小女子,為何也牽扯進了權謀鬥爭?
見楊晞垂眼沉默,懿安公主著急而心疼道:“巺子,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參與朝堂鬥爭?你還那麼小,況且一女子,你還記得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楊晞想了想,抬眸正視懿安公主,平靜道:“我記得,正因為忘不了,所以才要為我娘報仇。我娘是被那滿朝奸黨還有王貴妃迫害致死的,自她死後,巽子就和父親籌謀著為她複仇!”
聽聞楊晞自章嫣死後便籌謀著複仇,懿安公主更是震驚得眼眸也一動不動,深呼了口氣,良久才緩了過來。
章嫣死的時候楊晞年僅十歲,仍是個孩童,就被向從天套上枷鎖,拉進了鬥爭漩渦,著實令她心疼。
“冤冤相報何時了。”懿安公主喟嘆道,“一旦仇恨生了根,你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這輩子就會活得很累。貧道相信,阿嫣是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楊晞沉默不語,低垂的睫毛顫了顫,心裡有幾分隱隱作痛。母親為了外祖父之事,也捲入朝堂黨爭,最終死於非命。她也知道母親一定不希望她重蹈她的覆轍。
況且正如懿安公主所說,因母親之死,她背負仇恨,所有心思都用在謀劃一切,始終不得快樂,反而越活越累。直到遇上洛蔚寧,她的生命才添了幾分燦爛。
她複又抬頭,道:“真人放心吧,如果王貴妃能順利除掉,離母親大仇得報就不遠了,那時候我就能解脫了。”
懿安公主牽起她的手,終究還是道:“那好吧,這個忙貧道就幫你了。”
翌日,五皇子冥誕之日,天朦朧光的時候,李貴人以五皇子生母身份,率領禮官及相國寺高僧、上清宮得道真人來到皇子墳前,開始作法超度。
另一邊,趙建在垂拱殿與群臣早朝議事,剛開始沒多久,忽然有內侍走進來,說主持五皇子冥壽祭祀的禮官有急事求見。
高縱與王敦等一眾同黨聽後,個個面色難看,惴惴不安起來。
趙建蹙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宣人入朝覲見。
那禮官幾乎是跑著進來的,臉色煞白,顯然被嚇著了,但到 了趙建面前,努力維持鎮定,道:“官家,安王墓前有異象,恐是不祥之兆,李貴人託臣回來傳話,懇請官家去一趟。”
安王乃五皇子死後追封的爵位。
“異象,是何異象?”趙建道。
“官家您親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王敦立即站出來勸道;“官家,朝中還有許多大事未了,您不宜離去。”
右丞相張照瞥了一眼王敦那惶恐而又佯裝鎮定的樣子,彷彿猜到此事對高黨不利,終於有機會打擊政敵了,劃過陰險的笑,然後裝作公正道:“王縣公此話何意,難道祭祀安王就不是大事了嗎?”
“你……”王敦被氣得噎住了。
高縱趕緊補充道:“官家,您是父,安王是子,按禮法,的確不宜前去。不如讓老臣為您分憂,去安王墓前一趟?”
張照也趕緊道:“天子家事乃國事,既然發生不祥之兆,那官家就應當去看看,以免影響國運。臣等願隨官家一同去!”
“官家……”高縱還想繼續說。
趙建及時打斷了他,最終還是採納了張照的提議,帶領一眾宰執大臣以及司天監前往皇家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