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河對岸的騎兵前鋒越衝越近,隱隱已到箭手『射』程範圍內,賈子興與圖也卓不約而同的同時下令道:“舉弓”。
一聲令下,界河邊前後展布了五層的箭手同時搭弓引箭,幾千枚寒光閃閃的箭簇揚空高指,景象極其壯觀。
下令完後,賈子興才跟著問道:“多莫部那幾個族長你安置在哪兒?”。
“放他們回去了”。
“放他們回去?”,說話的是圖也卓,“多莫高決死而起,肯定是拼死也要取那三人『性』命而後快,這時候怎麼能放他們回去”。
“一來嘛是這三人擔心家人及部族,歸心似箭,留只怕也留不住;二來,他們若不回去,我這僅有兩隊護軍的光桿司馬拿什麼去平多莫高?”,說到這裡,唐成淡淡的語聲裡帶上了幾分森冷,“其三,要不是這幾人遲疑不定,首鼠兩端,多莫高早就人頭落地了,還鬧得出今天這動靜兒?一群廢物要是再連這事都辦不好,那就死去”。
賈子興與唐成也交往了一段時間,知道他現在看著雖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能說出這樣的話分明就是心裡惱的很了,當下嘿嘿一笑道:“司馬大人怎麼就是光桿了?只要你一聲令下,天成軍願為效力,要不,老哥我這就親自領人衝殺過去,好歹把多莫高的人頭給你取回來”。
賈子興笑說著這話時,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在圖也卓身上。
“短命的廝殺漢”,見他如此,圖也卓心底暗罵不已,賈子興一動那就是唐朝邊軍正式出動干涉饒樂事務,且不說這意外的變數會在草原上帶來多大的影響,單是與朝廷“海內如一”的詔書相違背一條,行事沉穩的唐成也不會讓他去。這廝叉著嘴說漂亮話,目的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言語擠兌自己的。
只不過龍門奚與唐成勾連在一起的利益實在太大,現如今被『逼』到這份上,他也不能不違心開口,“賈都尉就圖個最快活,天成軍還真能擅自行動?司馬大人若看得上本部戰力,我這就親自帶人走一趟”,嘴上雖然說的慷慨,但圖也卓臉上的淺笑卻實在苦澀,心裡更是恨不得咬下賈子興一塊兒肉來。
“某肯定會有借重兩位的時候,不過卻不是現在”,對於兩人間的勾心鬥角唐成只當沒看見,轉身向身後的護兵吩咐道:“去,把多莫奇給我帶過來”。
正在這時,河對岸的多莫高騎兵也有了異常,這一彪子人馬堪堪衝到箭手『射』程邊兒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多莫高這是什麼意思?”,嘀咕了一聲後,賈子興向身後站著的傳令小校道:“去,派個人上瞭望臺看看對面有多少人?”。
片刻之後便有人來報,聚集在對岸的多莫高部至多千餘人,饒是如此,其後軍中還在不斷調出一支支小隊向兩側哨探。
聽到這個訊息,唐成總算是真個笑出聲來,“兩千人只剩了一千,不用說另一千人肯定是撒在半路上準備堵截多莫東等人了。看其現在還在不斷增添探查的人馬,說明多莫東三人中至少還有一個是沒被抓住的。在這一眼四展平的草原上還能躲過多莫高的堵截探查,不管這人做事有多蠢,至少在逃命上著實是把好手”。
這話把賈子興兩人都逗笑了,圖也卓邊笑邊道:“逃了是好事,若是這三人都死了,多莫部的事情還真就不好弄了”。
“族長小瞧我了,茲事體大,某焉能不留後手兒”,唐成側過身去看著被軍士押著走進的多莫奇笑道:“前次大敗再加上今天這舉動,除了這些鐵桿兒之外,多莫高已經盡失族人之心,即便那三人都死了,只要我手裡還捏著多莫奇這杆大旗,他就別想純憑武力壓制多莫部”。
看著已經走近的多莫奇,圖也卓乾乾一笑道:“司馬大人好算計”。
聞言,唐成一笑而已,“給多莫族長鬆綁”。
被綁了許久的多莫奇終於回覆了自由,這狂熱的慕唐男被鬆開時再也忍不住的如釋重負一嘆,但瞅向唐成的眼神卻依舊倔強,還帶著幾分羞怒的憤恨。
唐成對他這眼神兒直接無視,手指著河對岸道:“多莫族長怕是還不知道,對面就是多莫高統領的騎軍,他能從你等三族的合圍監視中狂奔至此,為的是什麼就不需多說了吧。族長志誠君子能視人以兄長,奈何多莫高這兄長卻視你如寇仇,必欲殺之而後快。這且不說,因你一時之固執導致多莫內『亂』再起,這回又不知要枉死多少族中百姓,而他們原本是可以不死的,此皆你之過也!”。
多莫奇的臉『色』如同開始的多莫東等人一樣瞬間變的慘白,嘴裡自我安慰般喃喃聲道:“視君以忠,視兄以恭,此孔孟先聖之所教也,我沒錯!”。
“聖人之教沒說錯,但你把先聖之教往牛角尖兒裡讀就大錯特錯了。孟子還曾說過‘事急可從權’,這你怎麼沒記住?恭一人而殺千百人,惜小義而損大義,多莫高就如狼似虎的站在你面前,你還沒錯?”,在唐成毒蛇般的詞鋒下,多莫奇終於委頓下去。
旁邊站著的圖也卓及賈子興聽到兩人的對話後,看向多莫奇時都是一臉的古怪,自稱是狼神子孫的奚人裡竟然能生出多莫奇這種活寶,真他娘是異數。
多莫高那邊既然沒了動靜,賈子興兩人就命部下撤了弓,軍士們一直舉著弓保持臨戰狀態可是很累人的。又看了一會兒沒見對方有什麼動靜兒後,唐成也不願意就站在河邊吃風,叫上圖也卓兩人往後邊的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