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論功行賞吧!”,腦子裡突然冒出的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唐成已開始向林學正道賀,林學正素來待他不錯。此番出任縣衙專管刀筆吏的主簿之後,他的日子只會更好過,是以這番道賀確乎發自誠心。
道賀起來說不得又要擾攘一陣兒,等唐成從屋裡出來時天『色』已徹底黑定了。出衙門經過東院兒的路上,他特地轉過去看了看,趙老虎地公事房裡並沒有燈光,看來是早就回去了。
對於李英紈及蘭草兒來說,自打黃昏後沒見著唐成到家,兩人都以為他今晚必定是趕不回來了,現下唐成這麼著回來,於她們而言不啻是意外的驚喜。
一個忙著端水過來梳洗。一個忙著去廚下吩咐準備飯食,對於現在的唐成而言,不管他在外面多累,回到這個院子之後卻能享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濃濃關愛下徹底的放鬆。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梳洗過後美美地吃上一頓對胃口的飯食,這實在是人生最平淡卻又最真實的幸福。
吃飯時,唐成順勢說了將要往揚州一行的事兒,更讓『婦』人心下難捨地是唐成不僅即將要遠行。就是今天這回來也只能在家裡呆上一晚。明天早上就得趕回村中老家。
這畢竟是唐成穿越來唐後的第一次出門遠行,而且在外邊兒呆的時間有可能會很長。他不回家看看唐張氏兩口子實在有些不安心。
唐成這兩天在州城裡奔波,加之今天又是趕了一天的路,是以吃完飯說了會兒話後,怕他勞累傷身的『婦』人硬是推拒了唐成的撩撥,紅著臉催促他趕緊去睡下。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服侍他梳洗的依舊是李英紈,這其間兩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兒耳鬢廝磨,吃完飯後,唐成沒有再耽擱,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出城而去。
一路無話,車行至村口,唐成自下了馬車沿著崎嶇狹窄地小道向村內走去,而馬車則由車伕老李趕往莊內安置,隨著田產的過戶轉讓,李英紈原住著的莊子已是趙老虎的田產,現由趙家一個破落戶親戚在此打理。
七月間的天氣真夠熱的,沒走多遠就覺身上出了一層暴汗,看著兩邊田地裡單穿著半臂衣裳的村鄰,唐成很是羨慕,這半臂就跟後世裡的短袖汗衫兒一樣,穿著又方便又涼快,想他去年到李英紈莊戶裡應聘賬房先兒地時候也是穿著同樣地衣裳,但一年多後的今天卻是不行了,即便想穿也只能在家裡穿穿,出來是肯定不行地了。
畢竟是衙門裡吃公事飯的人了,穿什麼由不得他不講究一下兒。
村路對面走來一對母子,看他們手挽竹籃,分明是要到村口的河邊淺水灣兒去洗衣服的,提著竹籃的兒子卻是眼尖,遠遠的看到了唐成,先是愣了一下,仔細辨認後高聲招呼道:“阿成……啊……唐……大官人回來了”。
看著陳喜拗口的叫著自己“唐大官人”,再看他忙著放下手中的竹籃扎煞著手要行禮的樣子,唐成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迎上去。
沒等唐成開口,陳喜他娘也看清楚了走過來的是唐成,邊用手攏著有些散『亂』的頭髮,邊笑說道:“成娃兒,回來看你娘了!”。
“啥成娃兒!”。放下竹籃地陳喜用手扯了扯他孃的衣衫,“該叫唐大官人了,沒得惹人笑話”。
“啥大官人不大官人的,陳家哥,嬸子沒叫錯”,唐成微笑著迎了上去,“這有些時候沒見了,嬸子這身體真是越來越硬朗了。上回聽我娘說,嬸子的大胖孫子都會叫人了,怎麼樣,現在會走了吧”。
“受苦人全靠身板子吃飯,沒個好身板咋行?”,說到孫子,陳喜他娘一臉的笑,“咋?我孫子的事兒你娘也跟你說了?會走了。會走了,滿村人都說我這孫子機靈活泛,你娘上次看見的時候還說跟你小時候可像,託你娘吉言,要是我這孫子以後也能吃上衙門飯。就是老陳家積德了”。
“站都站不利索,走啥呀!娘你別瞎比!”,陳喜接過了他孃的話頭兒,笑說道“別聽我娘瞎咋呼。這天兒怪熱地,可別曬著,唐……阿……成你趕緊回去”。
“行,那你們洗衣服去”,唐成向陳喜娘笑笑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回家的道兒上又遇到幾夥子人,這些人看到他時的態度跟陳喜都差不多,彆彆扭扭的叫著“唐大官人”。扎煞著手行禮,任是唐成刻意的寒暄親熱,卻再難找到以前跟村鄰們相處時的那種感覺了。
等心下感概著的唐成走到自家的院子裡時,首先看到地院子裡堆著的一大堆和著穀殼兒的稀泥,泥堆子旁邊則是高高的一跺麥草,半掩著的房門裡還能聽到不少人說話地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