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將這股逆衝而上的氣惡狠狠的吐出去的同時緊了緊手中的鋤頭把,隨即彎腰下來就是一陣猛挖,看他惡狠狠的神態生似跟坡地有仇一樣。
唐缺這次彎腰下去之後,直到唐張氏叫他,中間就再沒抬起過頭,一味對著坡地發狠。腰上先是墜著扯著的酸,然後就是疼,再然後的感覺就有些麻木了。過一會兒,整個輪迴就重新出現一次,而他那雙已經大半年沒幹過活的手也經不住這樣猛勁兒的折騰,先是破皮,然後就一直不停的往外滲著血絲。
這時,唐缺骨子裡的那股子韌勁就全然發作出來,他現在既是跟地裡的雜草較勁,也是在跟自己較勁。一任腰上手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管,手下的鋤頭半點沒落下,慢慢的竟然一點點追上了落下的進度。
聽到唐張氏喊停休息,唐缺這才放鬆了手中的鋤頭把兒,正要抬腰起身時卻感覺腰上跟墜了一塊兒大磨盤一樣,一動就扯著扯著疼,因為剛才的發狠傷了腰,他現在一時間竟是站不直了。
看到剛剛坐下的唐張氏滿臉擔憂的正要往自己這邊走,唐缺咬牙做出個笑容,雙手拄著鋤把就這樣彎腰站著,“娘,我挺好,你也好好歇歇”。
歇完之後接著再幹,且不說腰,唐缺手中滲出的血絲始終都沒停過,他也就學了農人們常用的法子從地上抓一把細細的土面子撒上去。幹起這樣的活來時間就過的份外的慢,一分一秒都拖著拽著一樣艱難的不肯走,唐缺到後來是全憑性子裡的那點韌勁在堅持,等終於熬到日上正中大歇工的時候,他已是雙腿灌鉛,面色蒼白。
“成,你跟自己發什麼狠,要是弄壞了身子怎麼辦?”,看到兒子這副模樣,唐張氏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上午幹活的時候她幾次要過來都被當家的給攔住了,現在心疼之下難免對男人就有滿臉的抱怨之色。
“你歇歇就回家準備飯食去”,素來少言語的老唐對妻子的抱怨視而不見,“成,爹知道你上午苦,但咱們就是下苦人,下苦人吃不了苦還怎麼熬日子?你今天發狠也好,先把身子熬透墒弄紮實了,後面適應的也快些。難受也就在這幾天,後面習慣了就好。這法子雖然毒,但要比鈍刀子割肉慢慢加力來的爽脆”。
“娘,我沒事,爹說的在理”,見唐缺臉色雖然不好但畢竟還有笑模樣,唐張氏也就放下心來,隨後夫妻兩人一個回家準備做飯,另一個要到河邊看看水田,就前後相跟著順田埂下了坡。
唐缺目送他們背影消失後,這才彎著腰走到了坡地側面的那塊雜草地上,全身放倒平躺在地上的時候,他分明聽到背後腰椎部位傳出一陣兒炒豆般的咯吧脆響。
“呦……呦……”嘴裡倒吸著冷氣猛然躺在地上,唐缺覺得這副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都被一抽而空,似乎連抬個小指尖都不行,額頭更是出了一腦門子的細白毛汗。
歇到唐張氏送飯來時,唐缺肚子裡餓得很,但嘴裡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勉強喝了兩碗糊糊湯,蒸饃卻一口沒吃。
下午接茬兒再幹,上午是他跟坡地發狠,下午就變成了坡地衝他發狠,唐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熬到日頭落山的。
頂著初升的月亮回到家勉強洗了洗手臉,唐缺衣服也沒脫的就一頭栽倒在了床上,這時節屋裡的黴味啥的都感覺不到了,等唐張氏熬好稀飯叫他去出時,就見到兒子早歪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