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一塊烏雲,遮住了太陽,整個天地彷彿頃刻間暗了下來。
寒風從遠方吹來,少年身後的花房卻是生機盎然,翠綠花紅,與之截然相反的,是那張蒼白的毫無生氣的陰鬱面容。
這種詭異的反差令赫連玉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捏緊了手掌。
“讓我想想,母親眼高於頂,能令您矚意的貴女,應該是虞家的那位孫小姐吧。”
少年的聲音異常的溫柔,卻不知為何,驀然令赫連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怎麼知道?”
少年勾了勾唇,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流轉著金色的光澤,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貴氣,鏡片反射著寒光,那雙幽深的眼睛時隱時現,更顯詭異莫測。
自己這個兒子,此時此刻,竟是無比的陌生。
這個發現更令她腳底一股寒氣往上躥。
“父親清廉正直,自有天道,您這樣汲汲營營、與虎謀皮,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被親生兒子毫不留情的指責諷刺,赫連玉只覺得一股氣血直往腦門湧去,眼前陣陣發黑。
還嫌諷刺的不夠深,少年繼續無情的說道:“作為父親的賢內助,您實在是不夠格,眼界手段,流於淺俗,在青州父親還能護著您,可等到了京州,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虞家?”
少年勾了勾唇,“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理昭昭,自在人心。”
一個字一個字,輕飄飄的,卻如千金重錘,砸落在赫連玉心間。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少年,眸光困惑又迷茫。
“母親,您的手伸的太長了,野心也太大了,這可不好。”
他溫柔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
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卻有冷漠的聲音隨風傳來。
“我說到做到,儘可一試。”
少年走遠了,直到清瘦修長的身影再也不見。
赫連玉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是天寒還是心寒,只覺得全身冰涼。
我說到做到,儘可一試。
他指的、是那個人死了,他也絕不獨活嗎?
她這個兒子,以前無論如何逼迫,都始終隱忍沉默。
而今為了一個女人、終於裝不下去了。
多麼像多年前的那一幕,沈又安就像那條狗。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他沒有保護好那條狗。
現在他長高了,長壯了,心思深沉了。
終於有了反抗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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