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的門開了,盛煦然沒骨頭似的倚著門框,睡眼惺忪的問出了什麼事,聽冷巍說了起因,他立刻來了精神,走到溫在恆身邊,眼睛比晨星還亮,自告奮勇道:“大哥,我去把公主追回來吧!”
溫在恆白了他一眼,煩躁的推開他,闊步走上了出坑的坡道。盛煦然和冷巍急忙跟上。
“公主,你慢點!小心些!”彩墨和知雨見溫樂公主邁腿從一塊大石上跳到相隔不近的另一塊大石上,嚇得不約而同喊出了口。
溫樂公主回首一笑,她卯時不到就醒了,叫醒了彩墨,讓她不要驚動旁人,去偏院把知雨叫起來,順便從箱子裡把她打馬球的騎裝找出來。睡意未消的彩墨沒有多問,立刻就去辦了。
騎裝是貼身的白色窄袖小衫,外罩翻領緊腰的天青底刺繡軟袍,下面是白色闊腿褲裙,腳上配的是一雙輕便的織金軟底錦靴。溫樂公主換上後,叫知雨和彩墨也都下去換上騎裝,自個兒對著銅鏡將頭髮高高盤成男子的髮式,用簪子固定好,然後輕輕拍了拍臉,對鏡自語道:“如果一切都是天意,自己還跟自己過不去,那不是傻嗎?”
彩墨和知雨跟隨溫樂公主到了驛館門口才知這位主子要去看黃河日出。值夜的侍衛頭頭在公主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公主讓他備馬她就趕緊讓人牽來了三匹駿馬。彩墨本想勸來著,可見溫樂公主利落的翻身上馬,露出恣意飛揚的笑容,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主子開心就好,她想。
“沒事,你們快些,東邊已經有些光亮了,太陽快出來了!”溫樂公主輕喘著用手背蹭了下鬢邊的細汗,語氣是這幾日從未有過的輕快。
終於爬到了怪石嶙峋的山崗之上!放眼望去,天幕墨藍,山河暗黑,只在天地相接之處有一片微白淡紅。溫樂公主迎風而立,靜望著天邊。晨曦漸露,微白淡紅很快變成了雞蛋黃和菸灰紅,光亮越來越大,越來越強,遠山依舊黑,只看得到連綿起伏的輪廓,大河卻被映照得如同玉石打磨的鏡面,五彩天光在河面變幻,美得叫人窒息。
這時,溫在恆攀上了山崗,正要開口訓斥,溫樂公主卻指著遠方,微笑道:“舅舅,看!”
溫在恆轉頭看去,只見地平線上冒出了血紅的弧邊,很快弧邊變成了半圓,天光大盛,映亮了百里河山,喚醒了萬千生機,讓人屏息注目,心潮澎湃。他的呼吸尚未平順,一輪紅日已從大河之上躍然而出!所有人都被這大氣磅礴的日出景象震呆了!
溫在恆側首垂眸看向身旁的溫樂公主,十六歲的小丫頭,此刻眼眸裡映著漫天霞光,面上帶著驚喜的笑容,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察覺到他冰冷的目光,她忽然嘆了口氣,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行樂,歲月不待人。你說是不是,舅舅?”
溫在恆的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悶悶的有點麻,他皺緊眉頭,當著眾人的面那些訓斥的話是不能說了,只得冷冷道:“公主若想看日出,應提前知會,我也好做安排。”
溫樂公主笑了下,笑裡帶了那麼一星半點兒的歉意,道:“讓舅舅擔心了,溫樂抱歉得很,下回定提前告知舅舅。”
“回吧!”溫在恆轉身先下去了。
溫樂公主朝身後兩個嚇得像待宰的小兔子一樣的婢女眨了眨眼,道:“咱們也回吧。”
一眾人等陸陸續續往山下走,盛煦然還愣在崗頂,虧他在中土大地長了二十年之久,這般壯觀的日出景色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太美,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話說這小丫頭怎麼選的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