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像個爺們兒一樣,想打是嗎?來,爺今兒伺候你一頓”。
話還沒說完,地上的禿子忽然一滾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拳頭像不要錢一樣掄了過來,嘴裡時而還喊著“你信仰那塊破木頭,奴鬼們信仰他們的大滕樹,老子卻信仰的就是這麼個女人”。
他的喊聲帶著泣腔,聲音卻很撕心。
“孃的,你自找的,你他娘也可以信神啊,你也住進部落來啊,你也跟奴鬼一起幹活啊,你為什麼不做?你自己問問自己,為什麼不這麼做?因為你怕負責人,因為你要自由,你懂什麼叫自由嗎?你就是怕事兒!所以虎丫才看不上你!”。
我甚至懶得格擋他的拳頭,而是你打我一拳我掄你一腮幫子的互相摧殘著,嘴上也肆無忌憚的開始互相揭著傷疤。
“你以為他們信你那塊破木頭嗎?他們信的是你!是你!”,禿子喊到這裡忽然一記極重的重拳打的我差點坐在地上,兩個人的嘴角眼角都已破裂,卻誰都沒有在乎。
“他們就該信我!老子讓他們有吃的,有住的,有穿的!這有錯嗎?”,這一句喊完,我以最大的力氣砸向了禿子的臉。
“告訴老子,有錯嗎?”,又是一拳......
“有錯嗎?”,我像發了瘋的般將幾年來的一切怨氣統統砸在了禿子的臉上。
是的,八年了,我被撇在這裡八年了!跟這群除了虎丫和蛋蛋以外渾身爬蝨子的野人都已足足生活了一年半,期間光是丟命都不知險些丟過多少個來回,現在他們有衣遮體、有食果腹、居有定所,甚至所有的白袍奴鬼都已經聽完了《荷塘月色》、《小蝌蚪找媽媽》,可有人想過我的感受嗎?有人設身處地的想過我嗎?
腦子這麼一晃神的功夫,禿子啪的一拳正砸在我鼻子上,痠麻加上疼痛讓我瞬間眼前一黑,強忍著身體的極限疼痛開始格擋他的拳頭。
“不是你說的信仰,我是說信你!信你!你懂嗎?”;
“她只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我信仰她!她卻信仰你!”;
“而你呢,你管過她嗎?”;
他每喊一句,便是一拳砸在我的頭頂,直至最後,他的拳頭已經不知道在砸什麼,只是在空中亂舞,而我,卻已被打得躺在地上,模模糊糊的看著眼前的瘋子。
於是,不到半分鐘,瘋子也倒了下來,但卻沒有停下他嘴裡的叨逼叨。
“現在信你的人多了,都拿你當成了神的真身,你怎麼做他們都會跟著,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自打孃胎裡生出來就憋著一門心思想的成就自己的願望,根本不在乎你身後的那些信你跟隨你的我們“,禿子向地上吐了口嘴裡的血水。
“我們只能像蒼蠅一樣死掉,你當初把虎丫帶到這裡就是為了讓她死掉!你在這山頂救下我們,也是為了我們死掉,你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因為你明白,無論是第一個,還是最後一個,你也一樣會像我們般死在這座島上!”。
我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獨自頭頂的藍天,嘴裡有出氣沒進氣的喘著。
“可你得給我個盼頭,更不能一邊拿我們當燒火的劈柴、一邊還像剛剛一樣挖苦我們!”。
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奮力的側過身,對他用盡我的力氣喊道:”你丫什麼時候如此大義過?你當我不明白?少跟我扯上所有人壯聲勢,你不是隻關心虎丫?“,我越說越難聽,乾脆直接揭傷疤。
“誰說我不在乎?沒他們我早死了!沒有她我也早死了,你很會活著,而且還會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沒人想死,所以那些奴鬼見了你就像蒼蠅見著粑粑一樣,可你想想,他們原來幾百個人,可現如今呢,男人就這麼二十幾個,都死了,都死了!為什麼?你再看看那些沒人要的女人,可奴鬼們一句怨言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你想過嗎?”,禿子也側過身,跟我一句句的掰扯著。
我突然詞窮,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一年半前還只圍著皮裙的土著人。
“因為你給了他們希望!一個不該有的希望!,你懂嗎?你讓他們活得有意義了,這不是神能給他們的!你明白嗎?,可那些從開始就跟在你屁股後面的人,他們的希望在哪裡?他們想回家!回到最初的地方!”,他的嗓門突然大了起來,一句一頓的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