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路沉默提刀殺敵,趙無疆在這修羅場收割下一條又一條生命。
王曦護其左右,她始終不明白,趙無疆最後開口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將來的先輩?這句話讓她覺得分外矛盾,但不知為何,她能感受到趙無疆說出這句話時心中的悲慼。
伏屍數萬,血肉堆積戰場,潺潺流動的鮮血也開始變得粘稠發黑。
二日天明破曉,這場戰役迎來了結局,扶桑六萬人馬盡數葬身,即使是逃跑之人,亦是被驅船追趕射殺。
這是大唐在宣示,犯大唐之威必被誅盡。
這是趙無疆在證明他在開戰前說的話,日軍不允許歸降,所以只有盡數覆滅。
戰事紛亂,人事易分。
黎明新的曙光,兩月有餘的戰鬥,即使是少年郎模樣的溫雨,也仿若成熟不少,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剛毅。
唯有趙無疆,戰場的風霜似乎並未侵入他的身軀面龐,只是留在了他的眼眸。
此戰大唐死傷三萬有餘,河北道馳援的觀察史和十六城城主,只活下來七城城主,楊秉恩戰死,死時遙望西方,好似在看西方的另一處戰場。
在那裡,亦有一位老人倒下。
劉仁軌被斬斷一臂,但性命無虞,被趙無疆救了下來。
軍帳內。
劉仁軌面色蒼白,即使是在戰場中重傷,左臂已斷,但他鬍子拉碴的老臉上,仍是那樣的狂氣。
「趙大人,聽說你深入戰場殺敵,身旁還有王姑娘這樣的強者傍身?」他左手撫須,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平日裡他都是右手撫須。
趙無疆啞然失笑,王曦在旁哼了一聲。
「你看看老夫,當時那幾名扶桑賊子圍殺老夫,老夫絲毫不懼,即使被斬下一臂,我眉頭都不皺一下!」劉仁軌提及斷臂,絲毫不覺得難過惋惜,只覺得當時殺盡賊子,分外暢意。
「也不知是誰當時捂著斷臂,哀嚎趙大人快來救我?」王曦補上一刀。
劉仁軌老臉一紅,「痛,叫出來怎麼了?這叫直抒胸臆,大丈夫從不拐彎抹角!」
趙無疆點頭,笑著認可。
劉仁軌乾咳一聲:
「不過趙大人確實有先見之明,若是一開始我們同走水路速攻,或者走陸路穩步前行,恐怕此戰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同行水路,必受糧草之困,同行陸路,等打到泗沘城,想來扶桑和百濟就真正的準備就緒了,那時勢必更加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