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萬籟俱寂。
髭切站在林間,調動全身感官感受著身邊的一切,微風吹過樹枝,四周土地的氣息,以及那若有若無的腥味。
髭切睜開眼睛。
他快速掠向前方的一簇灌木叢,提起太刀撥開。
什麼都沒有。
“……”
兩頭身的體型不用蹲下去,只要稍微彎腰,髭切便能聞到那股味道。
他沒有判斷錯,這裡剛才絕對藏了只鬼。
看向灌木叢裡幾棵被壓倒的方向,髭切提刀折返,朝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越往前跑,那似有若無的味道逐漸有了實感,髭切一邊追,一邊快速掃視著兩側可能被鬼用來容身的草叢。
“……”
茶金色的瞳孔瞬間暗沉,髭切兩腳剎車,突兀地朝右一拐,手中太刀狠狠劈開一根粗壯的樹幹。
隨著一聲巨響,大樹轟然倒塌,砸在林間激起一片塵土飛揚,同時,也暴露了那道躲藏在樹下的身影。
那是一隻只有老鼠般大小的鬼,前額腫大。兩只赤紅的眼睛中,一左一右分別刻著“上弦”和“肆”,額頭兩側還生著兩只小小的角。
“嗚……嗚……”
他正悲慘地哭泣著,不住地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這哭聲實在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哭得實在太過真情實感,半天狗的嘴巴不得不張開喘氣著——髭切低頭,看見鬼舌尖上一個「怯」字。
確確實實,是他之前見到的那隻食人鬼,只是不知為何,身型居然縮小了這麼多。
沒興趣去想鬼身上的變化,髭切瞄準半天狗短得幾乎看不到還縮成一團的脖子,掄著太刀幹脆利落地斬去。
無論外表如何偽裝,身上的氣息是騙不了付喪神的。
這只看似渺小的、弱不禁風的鬼,它的味道與將自己扇飛的那隻芭蕉扇鬼出於同源——不,應該說,這只可憐巴巴的鬼,才是本體。
留下分身戰鬥,本體卻縮小成老鼠,躲得遠遠的。
這樣一來,就算分身被無數次首落,這只鬼也會安然無恙。
——有意思。
日輪刀在空中劈出一道寒光,在半天狗“不要殺我……不要傷害我這個弱者……”的抽泣中,毫不留情地斬向這只鬼。
“轟——!”
伴隨著由遠及近震耳欲聾的炸響,髭切瞳孔緊縮,拼上太刀的機動飛速躍開。
就在髭切閃身的瞬間,方才他所站的那塊土地破出裂口,五條巨大無比的木龍猙獰旋繞著破土而出,周邊樹木被連根沖起。在一陣地動山搖中,碎石、木屑四處飛濺,髭切穩住身形。
望向震動的源頭,只見五條木龍均連線在一個長角、炸毛、金紅眼但面容稚嫩的少年身上,少年背後奇異地連線著一個圓形的木環,木環上距離均等地分佈著五隻均深深刻著「憎」字的小鼓。
少年冷峻抬手,只見一隻形似象牙但兩頭都彎著勾的鼓槌自掌心緩緩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