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年年大雪的來臨,我也在一天天的長大,東安村進村兒的這條破路依舊還是老樣子,一到了大雪天,村裡人便又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我再也不用走著去上學了,因為自打上了高中以後,我就離開了這個從小長大的村子,開始了住校的生活。
其實我上的不是啥正經高中,因為中考前一個月跟同學打架,被學校勸退了,雖說可以正常參加中考,但我從上初一開始就沒怎麼好好學,再加上那一個月整天窩在網咖打遊戲,即便是參加了中考,估計也就上個我們這最差的高中。那所中學在我們這都有名,純純是個混混培養基地,家裡人自然是不希望我到那讀書的。
我爸一直都不怎麼管我學習上的事,他認為,我們老林家打他爺爺那一輩起,就不識幾個大字,他更是從上小學開始就天天逃學,上後山抓蛇玩,到了我這不愛上學也正常,畢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嘛!
但可把我媽給愁壞了,整天給家裡的親戚朋友打電話,想著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上那個“混混培養基地”,與其在那上學,還不如找個技校學門技術啥的,將來好歹也能混口飯吃,恰好,我媽有一次去隨份子的時候,遇到了個多年沒見的同學,據說早些年做生意賺了點錢,一家人搬到了春城,他兒子以前在春城的一所中專讀過書,於是,我媽跟著她同學一家一起去了春城,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把事兒給定下了。
要說我媽做事兒也是雷厲風行,在家裡,別說我了,就連我爸都沒有話語權,既然我媽開口了,那我還能說什麼?服從領導安排唄!
不怕大家笑話,一直到開學報道那天,我才第一次走出我們縣城,跟我媽下了火車以後傻眼了,哪見過這老些人吶,像個傻子似的讓我媽牽著我一路走出了火車站。
坐在計程車裡,看著道路兩邊的大樓感嘆著,不愧是省會,這可比我們那個“果實之城”可大多了。
到了學校以後,我媽領著我跑了一上午,終於是辦好了入學手續,最後又幫我把行李搬到宿舍。
幫我整理好床鋪以後,我媽看了一眼手機,我倆誰都沒說話,因為我知道,這回就剩我媽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我這人打小就好面,記得上初中的時候,學校裡來過講感恩課的,當時我們班,無論是老師學生還是家長,有一個算一個都跟著哭了,當時我也很感動,但為了面子,忍住眼淚愣是沒哭,過後才意識到,這幫犢子就是為了來賣書的。
可能我們這代人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吧,無論是孩子還是家長,都羞於表達對彼此的愛,就像是小學時學的那篇課文,朱自清的背影一樣,他爸表達愛的方式就是給他買了一兜橘子。
我媽站起身,從兜裡掏出了一沓錢,一把塞到我手裡說道。
“先給你拿一千,不夠再管媽要,閒的時候我就跟你爸來看你。”
這就是我媽表達愛的方式,明明家裡也不富裕,但還是省吃儉用的給我湊了一千塊錢,我媽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窮家富路,在家沒錢了還能靠身邊人接濟,在外面沒錢了可就難整了。
我強忍住眼淚,衝著我媽點了點頭,我媽也立馬轉過頭,擦了一下眼淚,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生要強的農村婦女,怎麼可能在自己兒子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呢?
我媽前腳剛走,正當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想家的時候,寢室門被推開了,隨之走進來了一個個子不高,帶著眼睛,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生,看來這個就是同寢室友了,我站起身,跟他打了聲招呼,他看到我以後像是很高興一樣,兩眼直勾勾的盯了我半天,他好像也意識到了不應該一直盯著我,急忙開口介紹自己。
“你好,我叫張明,不過我是明天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