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已至,霜露既降,整個北國大雪紛飛。崤東也不例外,尤其是北海城外,飛雪如絮、銀裝素裹。
站在城頭上,遠遠地能看見三座白雪皚皚的大山,一座名曰孤鶩,一座名為戾鳶,還有一座叫做獨鷙。三座山呈“品”字狀矗立,山嶺連成一個圈,山峰則高聳入雲。常聽老一輩的人津津樂道,以前的劍道名家莊子,曾在此山中悟道修劍、開門授徒,又將徒弟分為三個方向,分別修習三種不同的劍法分別是逍遙劍法、九淵劍法和盈虛劍法。莊子仙逝後,他的徒弟便在此三山中建立了一個門派,派中包有三堂:逍遙堂、九淵堂和盈虛堂,堂主的道號合為“三子”,三山則另設有“三使“”以拱衛門派——孤鶩使、戾鳶使和獨鷙使。
年輕的旅客似乎對這個傳說很感興趣:“那麼請問,這個門派究竟叫什麼?”
“呃,我只知道他們一心修道,很少下山來,即是有人偶然碰到了,也沒有聽他們自報家門。”
旅客不禁有些失望。
坐在城牆下飲酒的有一個老人,捋了捋尚黑的鬍鬚,笑著道:“那就是逍遙門”。
自涼城和淵默兩大門派的腥風血雨以後,中原大地尚得安定了兩三年。
崤山以東,白雪覆蓋住了野地,仍能看見稀疏的麻雀走走停停,顯得一片祥和寧靜。
忽然“咔嚓”一聲,似乎是一根枯木被折斷了,麻雀稀稀落落地飛走了。一個少年在一旁顯得沮喪無比,看他眉清目秀、一臉稚嫩,像是和這些麻雀般不諳世事。
遠處聽得一人喝到:“非弟,別玩了,趕路要緊。”
那少年聽得,一腳踢開枯枝,循聲跑了出去。
樹林外站著兩個中年男子,年紀較輕的大概三十出頭,相貌英朗,跨一把長劍;年紀較長的快四十了,面色焦黃,穿一身玄色道袍。這兩人少年再熟識不過了,前者是他的四師哥,也是逍遙堂堂主北遊子辛伏清,後者是他的大師哥太史雎。
看著氣喘吁吁的少年,太史雎面露不快:“姬非,今日門主找我們有要事相商,我們趕緊趕路了,你再這樣貪玩,看我怎麼收拾你。”
姬非也面露不快,輕哼一聲,別過臉去。
辛伏清不由得笑了笑:“非弟,你今年就要到弱冠之年了,也該成熟一點了,別整天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玩鬧。”
姬非聽了,扁嘴道:“四師哥,還不是因為你,天天就讓我讀書,休息也只得片刻。而且讀書對於劍術有什麼作用?你看逍遙堂和九淵堂的弟子,每天就用練一會劍就可以去玩了,他們的功夫早就在我之上了。”
姬非是逍遙門辛伏清這一輩最年輕的弟子,也是辛伏清的師傅新餘子崔不際老來奇想,招收了可以當他徒孫的姬非為弟子。但不到一年時間,他便隨門規進入終南山深修了,於是姬非便背託付給了新一任堂主辛伏清代為教養。
辛伏清聽得姬非的抱怨,道:“我還不是想為你好,練劍是一方面,陰理則是另一方面,你四師哥我就是這樣過來的。況且這些書對於你鞏固心法也是大有好處,我前些日子給你的《莊子集註》看得如何了?”
“我看完了,我覺得自己差不多懂了。”
辛伏清不禁有些惱,他雖知道這個小師弟天資聰穎,但這些注也是彙集了自己半生的心血理解,他才讀幾個月就開始大放厥詞。
辛伏清不禁想要斥責幾句,一邊的太史雎早就聽得不耐煩了,道:“快走了,門主還在等我們。”
逍遙堂建在一座地勢較高的丘陵之上,木雕宏宇,頗為氣派,從正門出來便有九十九級臺階直連丘腳。
辛伏清三人到時,天色已陰朗,石階下有一人正翹首而待。
只見那人面色白淨、神態謙和,身披白色大衣,顯得神采俊逸,年紀也才莫約二十。姬非識得,這是門主、北冥子魏宣的長子魏滄海。
魏滄海看見三人前來,出於自己是晚輩,連忙搶上幾步行禮道:“弟子魏滄海見過辛師叔、太史師叔,”他瞥了一眼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姬非,故意就此打住不說,回身道:“家父和其他師叔已經在上面相候,請幾位速速前往逍遙堂一敘吧。”
辛伏清和太史雎點點頭,正欲舉步,卻看見姬非搶到身前道:“四師哥、大師哥,這小子不懂禮數,咱們還是回去罷。”
辛伏清是性情中人,聽不懂姬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聽太史雎在旁哼道:“你小子這點歲數,還指望人家叫你一聲師叔嗎,再胡鬧就滾回去。”
姬非年紀輕,受了訓斥,心中很是不爽,晃眼似乎又看到了魏滄海在一邊似笑非笑的輕蔑,於是更不答話,甩開袖子便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