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已經開始抹著眼淚拿出紙和筆,開始給家裡人寫信了。
方芸妮給自己渾身上下按摩著,忍著肌肉的痠疼,一遍又一遍地推拿。等做完一遍,她渾身都出了一層薄汗。
這時候有人敲門,喊了一大串名字,其中就包括了方芸妮的!
那人然後才說:
“快點去通訊科,有你們家裡人打來的電話!”
眾人一骨碌都爬起來了,被唸到名字的都喜滋滋地穿上厚重的大衣,帶上帽子和圍巾,而沒被唸到名字的,不停地尋人確認。
農場是建立在遠離鄉鎮的地方,可是其基礎設施在一點點完善,因著電話線被扯進來,是以場區不吝嗇多置辦了幾臺電話。
她們剛到那,就有個女同志扯著嗓子喊:“方芸妮同志來了嗎,你妹妹方寶妮的電話……”
方芸妮應聲進了屋,深吸口氣將話筒拿起來,“喂,你好我是方芸妮……”
“姐……”對面的小姑娘先撇著嘴帶著哭腔喊道,“你真為了盛淮哥,將工作賣了頂替他妹子去農場插隊,不管我跟小輝了嗎?”
通訊科裡有十臺電話,都是軍方淘汰下來的,確實能用但是訊號斷斷續續,而且話筒漏音很嚴重。
這個年代的人們說話基本靠吼,壓根沒有控制音量的概念。
他們打電話也是氣沉丹田,生怕對面的人耳朵不聾似的。
更何況電話另一端的人又心懷叵測,自然哭喊的聲音大且尖銳,別說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聽到了,就是其他電話另一端都能隱約聽到!
方芸妮也不客氣,眼淚說來就來,跟不要錢似的,刷刷往下流淌,悲痛欲絕地回道:
“方寶妮,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十八歲了,完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不是你爸媽,可管不著你平日的吃喝拉撒!”
“咱爸媽為什麼被下放,我又為什麼被人願望是不孝女,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吧?”
“我念在往日同一個爸媽的份上,沒有找你算賬,想著咱們能保全一個是一個,可是你呢?”
“你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對我倒打一耙、變本加厲!”
“我一步步退讓,現在都到農場插隊吃苦了,你還打電話來不放過我?”
比誰喊得聲音大而尖細,方芸妮可不輸於旁人。
她包含的感情更加深厚,那種父母被下放的孤苦無依、發現妹子所作所為的悲憤無奈、自己面對農場艱苦環境的壓抑,似是統統都在這一刻爆發。
就連電話另兩頭的方寶妮和羅盛淮都呆愣住了。
前者沒想過一向清高孤傲不願多做解釋的姐姐,竟然什麼都不顧,全給說出來了。
她打這一通電話本來是讓方芸妮的名聲從京都,傳到農場,也順道在羅盛淮跟前抹黑一下。
要是以往,方芸妮頂多冷笑聲,對這些話過耳不過心,問她有事不,沒事就掛電話。
姐妹十多年,方寶妮對此深信不疑,所以才在得知自己如今高中畢業,沒有父母幫著尋工作,而姐姐又一走了之,留他們姐弟倆在京都喝西北風,那股怒火怎麼都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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