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聽聞這次上船的孩童多是六國的貴族後裔,但祁聞著實沒料到,結果會這樣。而後他又苦笑了笑,也是,貴族後裔多是結交同等身份的人,言談及姓氏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也不能指望他們認識什麼庶民村夫不是?
祁聞想起那位看似高冷,實則神叨叨的話嘮好友,總覺得他平日的言談舉止,也不是鄉間庶民這般簡單。可他又未曾聽他提起過氏,因而只得拱手回答道:“我那位朋友恰好和姑娘同姓,可惜我不知道他的氏。”
梁城的姬姓麼?阿娓聽到這裡,不由捏起了拳頭。直覺告訴阿娓,這個叫祁聞所說的那個朋友就是她的阿兄姬安。這個祁聞幻聽到的那聲“進來”,或許是冥冥中出現了幻聽了,是阿兄在天之靈的指引。
事實上從一開始阿娓就沒懷疑過祁聞說謊。言語有靈,心誠則靈,冥冥之中總有些命數是上天註定。故此易學家能透過占卜之術窺視一二、星象師透過觀星預測吉凶、巫能通鬼神手段更是神秘莫測......怪力亂神之事,諸子百家中只怕也只有儒家避之不及,不肯言說吧。
想到這裡,她看祁聞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只是她還沒做好聽阿兄死亡真相的心理準備。幸好此時此刻,她還有拒絕的理由。
阿娓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對祁聞道:“那就請祁聞公子明日早膳後再過來吧,正好我也想向公子請教下上次出海的往事,事涉我的一位親人。”
祁聞聽了,反倒是一怔。見阿娓的視線似乎飄忽到一地的秦半兩之上,祁聞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此刻的確不方便談事。既然約到了時間,他倒也並不著急,因而拱手道:“今日唐突,打擾姑娘了。在下明日上午定會過來拜訪的。”
阿娓點頭,讓影送他出去。
影狠狠瞪了眼這個和他差不多的少年。因為他的突然造訪,害得他在姑娘心中的形象降了一大截。他居然一時失誤,沒有護好姑娘。數錢數得太專心了,連門口的腳步聲、敲門聲都沒聽到,這著實是內侍大忌,太對不起昔日他所受的訓練了。
見祁聞走出屋子,影一下子就將門關了起來,而後還栓了門。
祁聞聽得身後的栓門聲,忍不住頓住了腳,臉色羞得通紅。他摸了摸鼻子,心想,這叫什麼事呢?想來吃個閉門羹,也不會有今日這般尷尬吧。
這娓姬還真是特別,不僅身份特別、待遇特別,連這愛好都格外特別。安居之後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關門數錢?堂堂貴族出身,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居然喜歡關著門數錢......
這樣的愛好被人看到了,似乎真不好吧。所以起初她的臉色才那般不善?
祁聞一邊走,一邊想,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是流年不順。腦海裡閃過一瞥而見的成套的青銅器皿,心想,這姑娘的身份只怕高得離譜吧。他得罪了這麼高貴的姑娘,一時還真是有些無奈呢。
阿娓見影將人送出門後,就直接關門插栓,動作一氣呵成。呆了一下,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影也有孩子氣的時候啊!她還真擔心,他已經被訓練成那種只知道聽主人話,而認真完成任務的,沒有感情的怪物了呢。
影聽得阿娓的笑聲,一時不解其意,只得惶恐地捏緊了拳頭。轉過身來,神色悲哀地望著阿娓,而後開口道:“姑娘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
阿娓一怔,待明白影到底在說什麼之後,忙搖頭道:“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不也沒聽到敲門聲嗎?”
影搖頭道:“這不一樣,我是姑娘的影,我得保護姑娘的安全。今日屋外之人倘若真有惡意,那麼我便算是徹底不合格了。”身為特別訓練出來的內侍,任何時候都該打起精神,都該有防備的心思。
阿娓聽了也不由一怔。而後見影似乎很是自責,便開口安慰道:“沒事,放輕鬆些,這又是在秦皇宮,你不必有那麼大壓力。再者這是在船上,下面還有王離將軍帶著近萬計程車兵把守,你也是確定船上沒有危險,才會放鬆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