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之前有心理準備,真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算失落,直接舍了找天材地寶的心,一路橫穿煙蘿洞、雲石墩,來到了放生池。
據紹興本地人說,這池子裡有一頭山上壽寧寺建寺之初放生的老龜,活了差不多三百年了,很靈驗,只要投餵許願就能心想事成……
不用猜也知道這話不靠譜。
曹瑾行來的目的也不是許願,而是準備趁機看看那頭傳的神乎其神的老龜……
曹瑾行來到山腰,走近放生池,發現池子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提著木桶在忙碌。
桶裡都是活魚,或者“放生”,或者“投餵”。
——雖然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倆是一個結果。
曹瑾行抱胸站在圍欄之後,盯著池水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老龜,不等他繼續看,突然天色昏暗,陰雲匯聚,隨著一聲雷響,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地打了下來。
江南水鄉,天氣說變就變。
“下雨了!”
“這該死的賊老天!”
“快快快!找個地方避避!”
原本圍在池子周圍的人們,立馬四散開來。
有人往山上跑,去壽寧寺躲雨,有人往山下跑,去煙蘿洞暫避。
曹瑾行環視四周,走進了距離池子不遠、山道旁的一座八角涼亭。
那亭子不大,裡面已經有四個人,一老一中兩少,都揹著藥簍,把亭中空地佔了個滿滿登登。
應該是來山上採藥的藥農,很顯然,他們早在下雨之前就到了,正一邊休息,一邊喝著涼水,吃乾了的荷葉米粑。
藥味、汗臭味讓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沒人進來。
老人是個睜眼瞎,望著雨幕,一臉麻木地咀嚼米粑;中年人還算壯碩,但右臂骨折,夾了個木板,吊在胸前,臉色蒼白,顯然新傷不久;兩個孫輩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面色枯黃,身形乾瘦。
曹瑾行一走近,身上那股與平民格格不入的氣質,讓那一家四口變了臉色,趕緊往旁邊挪。
“不必。”
曹瑾行隨便找個位置就坐下了,說道:“我看這雨下不長,過來擠擠,如有不便,還請見諒。”
“公子哪裡話……請便,請便……”
那中年人不苟言笑,勉強擠出笑容答話,說話間,一手掩著兩個少年往後退,儘量給曹瑾行騰出更多空間。
曹瑾行張嘴欲言,想了想還是算了,轉過話題道:“幾位是來山上採藥的?”
“是。”
還是那個中年人答話,老人木然吃飯,少年低著頭,閉口不言。
中年人道:“只是挖些當歸、五味子、枸杞、山藥換些銀錢……讓公子見笑了。”
“這沒什麼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