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涵起身，沉默良久，隨後又移步門外，看著外面的沉沉夜色。朱涵不問，三人自是不敢再言，只能跟在朱涵身後，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朱涵才轉頭看向張遼，冷聲道：“文遠，你為何會有如此猜測！”
張遼上前一步，躬身道：“我軍已經初具英銳之風，非遲暮老朽計程車族可擋，論實力，我軍打敗呂布吞併治水南邊士族已是板上釘釘，但周邊計程車族肯定不願意看到逐漸強大起來的驍果軍，因為那樣一來，主公就是觸及到他們的根本利益。”
“治水一戰，南邊的那些士族幾乎喪失了與主公相抗衡的能力，為求自保，他們只能聯合起來，從我軍內部打亂主公的部署，好為他們贏得喘息之際；”。
朱涵面色始終平靜如常，他背手來回踱步，低頭思慮，起初步伐平緩均衡，隨後便是聽得多，走得少，期間，朱涵不止一次看向縮在角落裡的戲志才，面露掙扎之色。
“你是覺得這些流言是南邊的那些士族傳過來的？如此機密，他們又是從何處得知？”
張遼顯然是早就猜到朱涵會有此問，連忙回道：“董卓早有染指代郡之心，不然也不會接連佈局代郡，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為何事突然南下，但末將以為，董卓背後肯定是有能人相助！”
“既然有謀士輔佐，那他們能推斷出戲志才與朱涵之間的一些事情，並加以利用這點。”
聽完了張遼的話後，朱涵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名，暗道，或許只有他，才會出此手段，依照董卓在歷史上的重重行為痕跡來看，那位能人，似乎也是偏好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令人內部瓦解’的手段。
“主公，老夫覺得文遠的猜測，或許就是真的！”墨塵上前說道：“主公注重商業發展，治下商業發達，各地的商人都會來我代郡，他們或許早就派來了商人斥候，先行摸清我軍的底細，或許是發現了戲志才還被主公給留用後，才會用此手段。”
“同時，老夫建議主公讓我軍上層文武保守秘密，切不可信謠傳謠。”
代郡位於黑山以北，北靠長城，屬四戰之地，境內民窮，資源匱乏，朱涵來了以後大興土木，重商扶農，修建官道，鼓勵治下各地互通經商，在稅收及政策上傾斜激發百姓的熱情。故而，代郡才能在短短的一二年內，才能快速恢復生產，雖然還是處在溫飽邊緣，但無限的未來卻給了人們希望。
加之朱涵手中又有醉仙釀、‘現代服飾’、創新桌椅及墨家改進的各種民間生產工具等奇貨，自然是備受各地商人追捧，哪怕是處於戰亂，高柳、馬城、道人縣等城池依舊是商人絡繹不絕，然，誰又能想到這些以經商為名且帶來代郡稀缺財貨的‘憨厚’商人，會是其他勢力的坐探。
朱涵越想越覺得此事不簡單，越想越覺得此事或許就如同張遼若言一般，越想就越發現自己跟前世電視上的那些諜戰處境，相差不大。
可流言已經傳開，涉及到民間百姓，事情也就變得頗為棘手，加之流向代郡的逃難百姓越來越多，這就更是加大了朱涵清除坐探的難度。
張遼有勇有謀，若是抽調其來處理這件事的話，又會讓朱涵覺得有些專業不對口，即便是用張遼，軍隊的事情也離不開他，這樣一來，加重了張遼肩上的擔子不說，還會讓他兩頭都兼顧不全；墨塵倒是人老成精，處理這種事情應該也是手拿把攢，信手拈來，可墨塵乃專精人員，對朱涵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他可不想讓墨塵沾惹這些瑣事，耽擱墨塵的研發。
“主公，在下覺得，李永圓滑幹練，手段老辣，心思縝密。”
戲志才見朱涵半天不說話，頓時猜到了朱涵在為何事煩惱，雖然自己才是最佳人選，可自己的身份卻又頗為敏感，戲志才把朱涵手底下的人都篩選了一遍後，低聲說道：“他可操辦此事！”
“老夫也覺得李永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墨塵眼睛微眯，鬍鬚思考一會，附和道。
“李永，挺合適的！”張遼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角落的戲志才，回道。
“那就傳令李永即刻組織人手偵破此事，同時命令我軍中的所有人，不得再議論此事，違者，立即逮捕，關入大牢！”
朱涵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
今日的高柳城，流言滿天飛，熱鬧非凡，在夜幕落下的時候，也還有零零星星的店鋪裡遊蕩著行蹤詭秘的神秘生意人，他們一邊買點東西，一邊和店主‘砍價’交談，這說著說著，無意中也就扯到了‘我聽說啊！’‘戲志才什麼什麼的’小道訊息上去。
昏暗的街道上，還能不時看到一些外地商人提著‘土特產’去拜訪當地友人，而他們在拜訪好友的同時，攀談中自然就會離開‘你是否知道了’，‘咱們的戲大人如何如何’的各種事件上，無意中還會向其透露出哪裡哪裡的官軍已經正在向代郡開進，朱涵肯定堅持不住等云云訊息。
這才短短一天的功夫，這座小小隻有數萬人口的小城中，那個所謂的壞訊息就成為了百姓們閒時的談資，代郡民風彪悍，百姓淳樸，雖然許多人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也當作從未聽見過，但壞訊息還是在高柳城中瀰漫開來。
這幾個月中，代郡境內接連爆發數場戰爭，雖然每次都以驍果軍的勝利而收尾，但朱涵也因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城池裡的店鋪、房屋、公共設施，哪怕是道路都遭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破壞，城外的土地、莊稼、放羊的牛羊也被毀滅不少。
人群之中的慌亂恐懼是相互感染，哪怕代郡百姓再怎麼相信朱涵，再怎麼擁護他，可先前的毀滅歷歷在目，得知戰爭又要降臨時，恐懼和慌亂又在無形之中逐漸瀰漫開來，以勇猛無畏著稱的代郡人，素來鎮靜自若的高柳城，一夜之間竟陷入到了惶惶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