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寺為小寺廟,加上榕生、住持,攏共七人而已。
葉輕屏住呼吸,飛速往後院去。
住持所在房間的門,敞開著。
進屋前,葉輕見榕生紅著眼抬起了臉,他抓緊她肩頭的衣服,握成拳,仍是止不住的顫慄。
葉輕停住:“乖,閉上眼。”
榕生搖搖頭,要她把他放下來。
沒進去,葉輕已知屋內一片寂靜,連心跳聲都沒有,怎會有人活著?
葉輕猶豫著,榕生對上她的眼睛,裡面充溢著堅定、執著和他的毅然決然。
鬆了手放下他,葉輕沉重嘆息一聲,在他踏進住持屋前,她拉住他的手,先他一步進去。
窗邊榻上,住持斜著頭靠在後壁上,晃眼一看,像是淺眠一般。
葉輕急忙上前,順手拿起一件僧袍,搭在他身前,以遮擋住前襟——他心臟處,空蕩蕩的。
“爺爺。”榕生跪在門口,哽咽起來。
他能感覺得到,住持不是睡著了。
榕生從小由住持帶大,凡事對他十分嚴苛,可他曉得住持所說所做都是為了他好,就算是住持讓他跟著葉輕離開浮圖寺,他亦是順從接受。
住持未過古稀,他就這樣永遠離開了他。
住持面容安詳,似乎沒經歷什麼痛苦,但葉輕明白他被掏心那一瞬的痛不欲生。
幾千年裡,葉輕見過太多生死,經過一次,後面的漸漸就習慣了,而相較之沉浸於悲痛中,她在想造成這場禍事的源頭,究竟是什麼?
念頭正起,天一黑,屋內牆壁上一副佛像忽亮。
佛的雙眸之中透出一個亮點,漸生明亮,葉輕走向門邊擋在榕生身前。
亮光當中顯現半透明、如紗制的人,正是住持。
“你們見到我,說明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葉輕看得細緻,他說話的語氣不似浮圖寺的住持,反倒有幾分故人張世卿的意味,可透過半月來的交談或試探,葉輕確定住持不記得前世之事,除了容貌,他同張世卿再無關聯。
佛像投影,應為住持生前留下的寄託念想的一絲清靈。
“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之事,是否同我有關?”葉輕沒說得那麼直白,因為她擔心浮圖寺慘遭血洗一事就是受了她影響。
所言天道之衡,意思是任何事物發展都存在相應的定數和變數。
歷經那麼多年,葉輕沒試圖改變任何不符合她所知歷史的事情,當她帶走榕生,她不知是否改變了極大的原定軌跡,給其他人帶去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