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滄皇帝皇甫昊的病情好轉清醒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就如他當時突然的發病一樣。
這一天早朝時分,當江公公那聲特別響亮的“皇上駕到”響起在金碧輝煌的正乾殿中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聽錯了,包括皇甫錦。
他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後由江公公親自攙扶而來的那道身著明黃色龍袍的身影時,他的心中是震驚無比的。
怎麼可能?!風淨之明明說罌粟之毒無解,太醫院的所有御醫也都束手無策,就連神醫秋明緋都沒有診斷出來,不是嗎?
想到秋明緋,皇甫錦心頭一凜,雙眸猛地眯起,隨即便自嘲的呵呵笑了。
原來如此!原來從一開始,秋明緋就和皇甫宸沆瀣一氣,串通好了來騙他。他們明面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他放鬆警惕而已,包括皇甫宸會那麼痛快的交出兵權,也只不過是故意示弱而已。
是他太過自負,太過大意了。到頭來,他機關算盡終成一場空啊!
他望著大殿上方那把碩大的蟠龍坐椅,眸色暗紅,袖中的雙手忍不住緊緊握起。就差一天的時間,只差一天的時間,他就可以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就可以娶到他想要的女子為妻。可是如今,為什麼一夜之間,他竟輸掉了所有,什麼都不剩了?
偌大的正乾殿中,皇甫昊在正上方的龍椅上端坐下來,蒼老卻不失威嚴的眸緩緩掃視一週。
“參見皇上!!!”
所有人立刻行俯身跪地,行山呼之禮,洪亮的聲音一時間充滿整座大殿,竟是從未有過的高亢。好像這樣,就能表明他們對於君主的不二忠心。
皇甫昊輕輕抬了抬手,淡淡道:“都平身吧。”
“謝皇上!”又是一片謝恩之聲。
皇甫昊的目光再次環視大殿一週,最後在皇甫錦身上一掃而過,神色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捏著眉心道:“今日,朕有些乏了,朝事改日再議,眾位愛卿都退了吧。”
殿下眾人一片唏噓之聲。江公公已經手中浮塵一甩,拉長聲音喊道:“退朝——”
當所有人都盡數退去,整座大殿之上只剩下皇甫錦獨自一人之時,皇甫昊才慢慢睜了眼,眸底一片沉痛之色。
“錦兒……”
他剛開口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便覺心痛難當,已經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眼前這個一身絳紫蟒袍,高大英俊的男子是他看著長大的親生兒子啊!他待人接物向來謙恭有禮,寬厚仁孝,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對他這個父皇都能狠得下心來下毒手,還要置宸兒於死地……
他雖然因為夜皇后的緣故,並不怎麼親近於他,可是,在他的心裡,他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他也是愛他的啊!
皇甫錦雙膝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眸中死寂一片,嘴角也揚起一抹兒嘲諷的笑。
錦兒?!如果他沒記錯,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父皇第一次這樣親暱的喚他吧?世人皆以為他這個太子在御前甚得恩寵,可又有誰知道從小到大,他的父皇根本就沒抱過他一次,連對他的稱呼都是不冷不熱的“太子”二字。
小的時候,他還不太懂事,每次他都跑去鳳棲宮裡去問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歡他?
每次母后都是眼圈兒微紅,卻笑著對他說:“錦兒,父皇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不要亂想,父皇他是因為朝務太忙了,太累了不想多說話。”
他當時就天真的信了,還信誓旦旦的說:“那錦兒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治國之道,為父皇分憂。”
後來,他漸漸長大了才明白,父皇他根本就不喜歡母后,甚至還對母后心存怨恨。為此,父皇常年都不踏進母后的鳳棲宮半步,所以,連帶著對他也就喜歡不起來了。再後來,他明白了中原委。一切都是因為暖瑜宮中的那個女人,那個來路不明,早就死了二十幾年的女人。
不知何時,皇甫宸和上官霽月也出現在大殿之上,望著攜手並排而立的兩人,望著她那如山顛雪蓮般的清麗面容,毫無溫度的幽深雙眸,皇甫錦只覺得如刀剜心。
她今天能站在這裡,所中的迷情香已經解了吧?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而他如今,卻一敗塗地,什麼都留不住了……
想到這裡,他低低的“呵呵”笑了,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眼底死寂一片卻透著玉石俱焚的瘋狂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