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伽睿眼睛都瞪圓了,她急忙喝了口水壓壓驚,又被水嗆到咳嗽了幾聲。
她用袖口擦著水漬,連連擺手道:“我不跟你這小屁孩扯這些情啊愛的了,我找你來還有正事兒。”
趙伽睿把地圖鋪上桌,在上面比劃起來。
“稷齊侵擾礁川也不是一兩天了,前些日子,礁川府有一隊府兵到圖蘭山上巡邏,突然就遇到了稷齊人的偷襲,就跑了一個人回來,聽他說,稷齊人埋伏在圖蘭山上神不知鬼不覺,像是要翻山過來。”
“翻山?”
“是。”趙伽睿下巴輕點,“往日稷齊人也只敢埋伏在山裡搶點東西,可這回卻是實在地要了人命,我看了那個小兵身上的傷,是稷齊正規軍隊用的槊。”
趙伽睿又繼續道:“稷齊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派著小股軍隊想進礁川,所以我哥才駐紮在了圖蘭山腳下,防止有人闖入。”
“先前與礁川小打小鬧了這麼多年,也該到清算的時候了。”時詡眯眼看著地圖,目光在兩條水路上逡巡。
“我哥也是這麼說的。”趙伽睿又轉而嘆息,“不過礁川和商州今年的收成都不好,如果朝廷願意撥糧下來,倒還有望一戰,若是撥不下來,就只能跟稷齊僵持過年了。”
時詡輕輕嘆了聲氣:“可眼下入了秋,遠倫道那邊還得防著滿丘,糧食的事情也急不來。”
二人正焦灼著,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時詡抬眼一看,是景聆沏了新茶。
時詡斂了嚴肅的神色扯出一抹笑意示意景聆進來,趙伽睿一掃到景聆的身影,目光就變得鋒利起來。
景聆往時詡和趙伽睿杯子裡添了熱茶,目光瞟到桌上的礁川佈防圖,便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而一隻大手卻突然重重拍到了地圖上,景聆雖然已經起身,可茶壺還在手裡,手臂一顫倒讓滾熱的茶漬從壺口湧了兩滴出來。
景聆能察覺到趙伽睿面對著自己不善的目光,便也不想多待,把茶壺擱到案上就準備走。
“手上擦點藥。”時詡輕聲道。
景聆點著頭卻沒回頭,直到景聆的身影從門口消失,趙伽睿才挪開了手。
“伽睿姐,你何必這樣緊張?”時詡心裡還掛念著景聆手上的燙傷,“她懂什麼?”
“我倒是希望她真的什麼都不懂。”趙伽睿冷聲道,她抬眼看向時詡,“可她剛剛那個眼神,我看她什麼都懂。”
“就算懂也沒什麼吧……”
趙伽睿冷哼一聲捲起了地圖,道:“我原本也是把她當花瓶來看,若她真是個花瓶,待在你身邊我倒放心,怕就怕她裝了一瓶子壞水。”
趙伽睿晃悠著茶杯,將茶水灌入喉中。
夜裡,時詡翻了幾卷兵書出來攤在眼前,臉頰蹭在手腕上,微垂的眼睛裡呆滯無光,看似在看書,實則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這幾年來,他鮮少在盛安度過秋天,秋日初冬,滿丘最愛進犯嶆城,今年嶆城尚未傳來一封戰報,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時詡仰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忽而一陣悲涼的壎聲卻從屋外傳來。
那人吹的似乎是嶆城一帶的民樂,時詡頓時睜開了眼,挪開椅子就往屋外走。
今天的月亮又亮又圓,映在湖面讓天地間都變得明朗。
時詡循著壎聲朝湖邊走,遠遠地就望見景聆坐在河邊的巨石上,背對著時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