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承包的情況還行。要好好總結總結,老邢,這個事你來牽頭。”張局長對體改法規處邢處長說。“會後我和黃總、劉書記商量商量。當然了,小梁得參加,他是當事人嘛,這樣才能總結出有價值的東西。”“行,就這麼定了。搞出來之後,班子再議一下,再推廣。”張局長拍板說。
“小梁,承包獎你怎麼沒拿呢?”劉書記問狗娃道。“風險抵押金退給我了。”狗娃答道。“我是問承包獎呢。”“哦,餐飲部承包第一年下來,我拿了六千塊錢,還了借款,交風險抵押金的時候借的。其餘的都掛在賬上,做流動資金。因為要週轉,現金流緊張。”
“哦,那哪天去把承包獎領了。數目挺可觀啊,小夥子。”“張局長、劉書記,這個獎我不能拿。”“為什麼?按承包協議,你應該拿。”張局長道。“按協議,我是應該拿。但那麼多老職工,工作那麼多年了,工資都不高,我拿這個獎於心不安。”“哦。”
“組織上信任我,給了我一個平臺,我只做了應該做的事。我和職工一樣拿工資、拿季度獎就行了。至於承包獎,我覺得就留在飯店,用作流動資金比較好。”
聽到這話,與會的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狗娃。“哦,你真是這樣想的?”局長問道。“嗯。”局長點了點頭,又轉過臉和書記對視了一下。
“小夥子,你的想法讓我們在座的有些感動。這樣吧,你有什麼個人困難,可以對組織上講。”劉書記對狗娃說。“嘿嘿……”狗娃不好意思地環顧了一下。
“沒關係,有話就說吧。”“聽說杏花飯店準備蓋職工宿舍,看能不能分給我一套大點的房子。”“哦。”周圍人看了一眼狗娃,這才明白了點什麼。
狗娃又補充說:“不好意思。我妹妹在我這裡。我妹妹為照顧我媽、為供我上大學,放棄了上中專的機會。幾年前我母親過世了,留下妹妹一個人,我不放心,就把妹妹接來了。”“哦。”
狗娃繼續道:“妹妹去年唸完了成人大專,現在一傢俬營企業做會計。我想,我想如果能分給我一套大點的房子的話,將來即使我成了家,妹妹在成家之前還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哦,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局長、書記,這個組織上得關心關心。”局工會主席插話說。“實在不好意思。”狗娃道。“科級幹部是九十平方米。”辦公室主任插話道。張局長和劉書記咬了個耳朵,只見劉書記直點頭。
“小夥子,你的故事很感人!”“是呀,不容易。”“剛才我和劉書記商量了一下,今天各位副局長也在座。我看這樣吧,老黃、老陳,小梁這幾年在你們那裡工作,而且承包搞得也不錯,回去你們在黨政工聯席會上研究一下,把小梁的住房問題解決了吧。”
“按科級吧?”黃總經理問道。局長看了一下黃總經理,卻沒有答話。局辦公室主任插話說:“哎,現在是新房新制度,就是新分的福利房,也得先房改了才能住進去。”
“哦,這涉及到房改問題。”劉書記道。“我看,這小梁放棄了承包獎,房改款就兩抵吧。”張局長說過之後,又轉過頭問財務處長說:“哎,老徐,你看這行不行?”
“行是行,不過,賬得走清楚,承包獎按承包獎走,房改款按房改款走。”“兩條線。”“對,不然,以後說不清。”“也是,關鍵時候,還得老處長把關。”“哪裡哪裡。”
“那這個事就這麼定了。今天的會議,辦公室把記錄記清楚,這涉及到國有資產處置問題。”“嗯,記下了。”局辦公室主任答道。“老黃、老陳,就這麼辦吧。”劉書記說。“行,沒問題。”杏花飯店黃總經理和陳書記都連聲答道。
散會了,大家各自走出會議室,在過道上,局勞資處長對杏花飯店的黃總經理和陳書記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只見杏花飯店黃總經理和陳書記連聲答道:“哎,是,是。”
很自然,狗娃對承包獎的處理方式,會後也引起了一些議論。有不少人說狗娃太傻了,房子本來是單位按職級應該分的,放棄承包獎勵太吃虧了。
不過,也有人特別是杏花飯店的員工,還是挺佩服狗娃的。就這樣,狗娃在杏花飯店的承包,不論是形式上還是實質內容上,都劃上了一個句號。
戀愛中的人,心裡是存不住事兒的。不用說,很快狗娃就把這事又寫信告訴了遠在古平的女朋友。狗娃在信中說:實際上,幹部職工對承包獎勵早已頗有微詞,因為大家收入確實比較低。如果他拿了承包獎,不僅會引起飯店員工的普遍不滿,而且也會改變上級領導對他的看法,甚至對他的以後會產生難以估量的影響。
狗娃在信中還說,承包經營只是個過渡性的經營模式,承包得好了,可以拿獎勵;但承包得虧了,那點風險抵押金是根本抵不了國有資產損失。
狗娃最後說,在承包過程中,他的確學了不少東西,放棄承包獎就視同交了學費了吧。而且他覺得這樣處理,可以讓他輕鬆地面對未來。狗娃希望秀兒能夠理解他的做法。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時職工的住房都很困難,狗娃才有一點成績,就伸手要大房子,不知同事會怎麼想。雖然局長口頭上表示理解,也指示杏花飯店幫助解決;但是,這會不會對狗娃的前程產生別的影響,暫且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