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知他這個認知大錯特錯。直到後來某日他與高俅同桌吃飯的時候才知道,汴京八十萬禁軍常設教頭二百七十人,其中有三十人是更高一級的都教頭,王文斌就屬於都教頭之列。此乃後話,暫且按下不提。
事實上,王文斌是高俅的心腹。
與林沖相比,王文斌的武藝雖然差不少,但是他比林沖有文化,更熟讀兵書,懂得兵法戰陣,再加上為人圓滑,擅於溜鬚拍馬,所以職位在林沖之上乃是情理之中。
或許有人奇怪,高俅既然派給了黃裳五萬老弱病殘,為何還會派心腹教頭隨軍出征?難道是送出來陪黃裳一起死麼?
答案當然不是。作為禁軍統帥,他必須掌握戰場的第一手資料,輸是怎麼輸的,贏是怎麼贏的,人是怎麼死的,真正殺了敵人多少等等,必須做到心中有數,然後才能捏造謊言去欺騙皇帝。
贏了就誇大戰功抬高自己,輸了就栽贓陷害嫁禍於人。但是不管怎樣撒謊,提前做到心中有數都是必須的。王文斌就是替高俅來辦這件事的人。
王文斌當然不願意來,但是沒辦法,誰讓他的頂頭上司高殿帥對他最放心呢,所以他不得不來。
來了之後就更加倒黴。黃裳要求他利用僅有的一百匹馬組成一支騎兵隊,陪著他那輛馬車提前趕奔建康,這不是趕著去送死麼?
但是胳膊拗不過大腿,誰讓人家黃裳軍政大權一把抓呢?
原本大宋軍隊出征,慣例上總是會派一名文官作為監軍,讓文武主將之間相互制衡相互內耗,不把士兵禍害死不算成功。只要是那樣,他王文斌就可以利用文武主官之間的矛盾來拖延執行。
但是此次情況大不相同,因為黃裳本身就是文官,以一身兼兩職,所以王文斌沒有任何辦法拒絕執行黃裳的命令。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你黃裳壓我,我去壓誰?王文斌也是憋了一肚子氣的人,所以剛才看見兩個小隊長悠哉悠哉就更來氣,忍不住就要打壓一下。
不就是騎射功夫了得嗎?就想在本教頭面前出風頭,門兒都沒有!
如果林沖也被委派到了這裡,那麼他絕對不會欺負這兩個剛剛提拔出來的騎兵小隊長,他只會向林沖發難。欺負兩個小兵實在顯不出他御前教頭的官威來。但問題不是林沖沒來麼。
他之所以沒有選擇跟宋軍乙動手,主要是出於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擔心黃裳出來落他面子;另一方面,跟士兵打架,勝之固然不武,可是萬一敗了呢?那就丟死個人。
雖然他不信宋軍乙的槍棒武功能比他更高,但是他很清楚人家的騎射功夫比他強,萬一人家提出來要比騎射呢?這眾目睽睽的如何下臺?
其實這時候他心裡蠻後悔的,他怎樣也沒料到這個騎兵小隊長敢於抗拒他的命令,就這樣也夠丟人的了。
總算這個給自己捶腿的兵卒還算識相,及時避免了一場尷尬發生,又覺得這人很是恭謹,就點頭道:“嗯,你們是弟兄倆麼,都叫什麼名字?”
白勝知道這場架算是拉開了,就笑著回道;“我叫宋軍甲,那個是我弟弟,他叫宋軍乙。”
王文斌道:“嗯,我看你們兄弟倆的弓馬還算過得去,今後就跟著我吧,等這次大戰結束,我給你們升職為都頭。”
“多謝教頭。”白勝做出驚喜狀,卻突然臉色一變,“教頭,我肚子疼!哎喲不行了,我得去出恭……”說著也不理王文斌是否同意,起身就跑向路邊的樹叢。
王文斌半信半疑,卻也不為己甚:“去吧去吧,我看你小子就是懶驢上套,不拉就尿!”
白勝來到樹後,選了一處草叢蹲了下來,從懷裡掏出那張李清照默寫出來的蝌蚪文,開始用心記憶。他當然不是真的肚子疼,他也不願意給人家捶腿啊。
大好時光必須幹正事才行。一定要在回到京城以前弄懂這篇蝌蚪文,不然即使將來拿到了大夏龍雀,不會用不也是白搭麼?萬一再誤傷了自己一小小命就更不划算了。
朦朧的夜色對他的視力不構成任何障礙,他蹲在草叢裡且看且記,急切間卻無法全部記住,便感覺自己對這種圖形文字的記憶能力不如李清照太多。
正看得專心時,忽然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哥,你怎麼上了這麼久?拉完沒有,飯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