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虞燕趴在窗前,玉蘭花隨著春風的腳步簌簌落到她的手中。她的身後傳來溫憲公主輕柔的笑聲,虞燕想都不想就回道:“是我去和皇瑪法說的,這件事阿瑪也同意了。”
佟家這幾年隨著明珠退出朝堂,索額圖聖寵每況愈下,整個朝廷上有大半都是佟家的門生,市井之中更是有人稱其為“佟半朝”來顯示佟家的煊赫。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佟家這條船如今眼睜睜看著就要翻了,胤禛早年間與孝懿皇後之間的情分在這幾年下來也被佟家剩下的人磨得差不多了。
眼見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把自己妹子從火坑中拉出來,他二話不說就上奏請示康熙去了,這才有康熙幹脆利落賜兩人和離的事情。
“要我說也是好事一樁,省得佟家那群人挨個來煩您嘞。”雙卿坐在邊上一邊研墨寫著詞,一邊頭也不抬道,“前幾日雍郡王剛派人查出戶籍不對那時候,佟家二房那群女眷可是挨個來公主府拜訪,話裡話外都是公主身為那舜安顏的夫人,不管怎麼樣都得想辦法救救他。至於那外室不管是做丫頭還是做妾,只要舜安顏能挺過這一遭,都仍由公主處置。”
雙卿忍不住吐槽道:“有什麼好處置的?不過是想著借公主的力先幫著舜安顏挨過眼前這一關,至於後面的事情肯定會後面再說,到時候拖著拖著就說沒這件事情了。”
她說得氣鼓鼓的,倒是惹得旁邊的溫憲公主笑了,但她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對了,說起來我這倒是收到了好幾封廣州那邊寄來的信,是不是和海貿有關的事情?”
虞燕在離開廣州之前給石香姑寫的京中地址不是雍郡王府,而是溫憲公主府。
她聞言點點頭:“江寧那邊的繡品在歐洲那邊風靡得很,尤其是先前曹蘊那邊多給我的幾件雙面繡的大貨,基本上可以說是供不應求。”
“然後就是西洋那邊的咖啡,巧克力,琺琅胸針、吊墜那些小東西,在廣州那邊也開始流行了,尤其是咖啡,現在那邊的高門大戶都追捧這東西,幾個月的時間幾乎快賺了從前石家一年的銀子。”
“香姑的意思是她想拿額外賺得銀子組建商隊出海,這也是我之前和她說過的。”虞燕解釋道,“除卻咱們熟知的歐洲外,聽說大洋的另一邊還有個叫美洲的地方。”
嗯,對於大清來說美洲或許還是一個很陌生的名詞,但早在三百年前哥倫布就已經發現了美洲新大陸。今年是康熙四十一年,大航海時代的葡萄牙和西班牙早已將北美瓜分,到了如今英吉利在這片土地上也已經有了前後大大小小十幾個殖民地。
再過幾十年或許那塊土地還會爆發一次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獨立戰爭,虞燕記憶中那個佔據世界霸主地位幾十年的強國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歷史的程序或許是難以阻礙和改變的,但是如果讓她就這麼幹等著記憶中熟悉的事情一件一件地發生,虞燕覺得自己也做不到。
“出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卻天災之外最重要的還可能會遇到人禍。”溫憲公主提點了一句,“聽說如今海上的海盜猖獗,遠渡重洋一帆風順的可能不大,你得提前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虞燕點點頭:“我們先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遲遲沒有打算組建商隊,只是這次香姑的信裡說她結識了一位在海上頗有經驗的大哥,應該能幫上忙。她挪用的錢影響不到廣州那邊的生意,我就同意讓她挪錢出來用了。不過組建商隊遠洋也不是一兩年就能辦下來的事情,姑且先試一試吧。”
睜眼看世界這種事情向來只有早沒有晚的,虞燕早就做好了派人出海的打算。
她託著腮往外看,春日的暖陽照在公主府的琉璃瓦下,兩道又高了些許的人影從長廊外邊走來,前面的那個步子邁得要比後邊那個大得多,明明穿著式樣相同的衣裙,腰間都帶著禁步,偏就她走路跳脫,聲音大得遠在水閣裡的虞燕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老和鳴琳吵架?”
虞燕也是搞不懂戴家這對姐妹,雖說雙生姐妹性格不一樣也屬正常,但是難得見到這樣天差地別的。
鳴琅別別扭扭地不說話,手裡的帕子險些都快擰成麻花了,最後悶聲悶氣道:“姐姐今日在核對徽州那邊商鋪的賬目,正好嬤嬤看見了就說了我兩句。”
她也很委屈啊,從小到大不管是家裡人也好,底下的奴僕也好都會暗地裡拿她和姐姐比較。
姐姐四書五經學得比她快,六七歲的時候就能幫著娘一起管家裡的賬本,一手女紅做得極好,甚至還會醫書,跟著祖母在高門大院裡留下過不少妙手回春的美名。
鳴琅的愛好就和姐姐不一樣,鳴琳在看醫書算賬本做女紅的時候,她喜歡跟著戴山時到處亂跑,學了些拳腳功夫就天天做著出去行俠仗義的夢。
結果戴山時那小子可以跟在祖父後邊遊山玩水地到處亂逛,她卻因為是女兒家只能被拘在家裡面對著繡成牡丹的荷花唉聲嘆氣。
“你看不上這些往後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