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圍獵 你得有膽氣
從火炮營出來後差不多申時末, 太陽半落在雲層中像一個大火球,霞光慢染卻感受不到熱意,走在秋日的街道上依稀還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涼意。
康熙下意識地替虞燕拉了一下因為跑跳有些鬆散的衣襟:“太子小時候跟著朕出來也老把自己衣服弄得歪七扭八。”
小孩子都是喜歡玩鬧的, 保成也不例外。
只是他除了是孩子外還是一國儲君, 儲君就要有儲君的樣子, 太子註定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率性。
當時赫舍裡氏早逝, 只留下這麼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給他,康熙也是第一次親自教養一個孩子,難免對太子的要求過多, 這就導致等他反應過來對太子或許有些矯正過枉的時候,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
他懂禮儀、知進退, 一板一眼地恪守父子君臣的身份,是個康熙不管怎麼挑刺都挑不出來問題的儲君。
但在謹記身份的同時, 這孩子也少了一分人會有的喜怒哀樂。
他把自己困在了一個叫做“儲君”的模子裡,若是康熙讓他跳脫出這個殼子來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他總是惶恐不已,疑心是自己做得哪裡不好, 久而久之康熙也就隨他去了。
如今朝堂之上黨爭越發明顯,老大倚仗明珠和其餘黨一直在給保成使絆子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玉不琢不成器,他也有心想知道太子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所以就沒怎麼多幹涉。
沒成想這幾年下來,那孩子越來越依靠索額圖,與他這個作阿瑪的反倒疏遠了。
“原來二伯小時候也這麼頑皮過啊。”虞燕對太子的印象不深, 只記得他從前送過自己一根鞭子,如今還掛在屋子裡的牆上。
談及太子,康熙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天色, 不知道心裡想了些什麼,回過神後吩咐身旁的梁九功讓鄂倫岱和戴梓先回去,隨後掉轉車頭向遠離暢春園的另一個方向駛去。
“皇瑪法,咱們現在要去哪裡啊?”虞燕掀起車簾,車夫七拐八拐地將朱輪車駕到一處她沒有印象的衚衕裡。
康熙替她帶上帽子:“去見見你曾叔公。”
赫舍裡氏早年間是以文化而非軍功發家的滿族人,因此他們府上的裝潢風格一眼過去就有別與旁邊幾家滿洲勳貴,並非是如今京中流行的大氣恢宏,也區別於江南的小橋流水般的素雅,不能說兼取兩者之長,只能說有點四不像。
恰似太子如今的處境。
康熙親臨,索額圖自然要出門迎駕,這也是虞燕第一次正面看到這位與太子捆綁半生,最後鬱郁而終的老人。
他長得就是一副很容易嚇到小孩的模樣,鷹鈎鼻就已經顯出幾分兇相,隨著年紀的增長身形也更加消瘦,若不是虞燕是個假小孩,看見索額圖估計都能被嚇哭。
他原先在第二次康熙親徵噶爾丹的時候沒聽從指揮率兵追繳,因此被降四級留任。一直到康熙三十六年,索額圖隨康熙到寧夏指揮戰事,因此次出征有功才恢複原級,如今仍擔任領侍衛內大臣一職。
領侍衛內大臣統管侍衛處侍衛,基本職責是帶領侍衛保衛禁中。
作為康熙身邊侍從中的最高武官,領侍衛內大臣的職責非常特殊,可以說非親信人員不可擔任,康熙能將如此重要的官職交在索額圖身上,可見哪怕雖然他對太子偶有不滿,但還是非常在乎這個兒子的。
“朕今日去火器營裡面轉了一圈,出來有些晚,這小子餓得慌,一直在鬧朕,恰好火器營那地方離你們家不遠,就想著過來用個晚膳。”
康熙瞟了一眼虞燕。
這是要自己幫著圓謊呢!
雖然不知道康熙突然跑到赫舍裡家有什麼事情,但是虞燕自認為不是個豬隊友,於是連忙理直氣壯地嚷道:“那烏勒登就是餓了嘛~”
她輕輕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哀怨地看向康熙,似乎真的要被餓死了一樣,
索額圖不認得康熙懷裡的小孩,也未曾聽過“烏勒登”這個名字,但是出於和康熙共事多年的經驗,他並沒有多問,而是吩咐家裡的下人趕緊去準備晚膳,領著康熙往裡走。
康熙換了個姿勢抱虞燕,若無其事地問道:“朕聽說這段日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兩個倒是和今科的兩榜進士來往頗多,你這兩個兒子不是最不耐讀書的事情了嗎?怎麼突然跑去和那些他們從前最看不上眼的讀書人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