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會銘記她,我們也會記住她。”
“禮部那邊將公主的棺槨安葬入土後還要在她的碑前刻字,若是你一蹶不振倒在病榻上,那些撰寫碑文的禮官替她寫的碑文恐怕也只剩”溫憲”這個封號,又有誰會知曉她的名字呢?”
“額林珠,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遺忘,只要你還記得她,她就永遠活著,活在你心裡。”
他的話一句一句鑽進虞燕心中,不知為何她的喉嚨有些發緊,最後卻只能低低吐出兩個字:
“謝謝。”
喇嘛們誦經七日,道士們又做了七日的道場,公主府內外前來拜祭的人絡繹不絕,終於在十四日後到了擺儀仗沿路往陵園入土封墓的時候。
一連多日的大雪卻難得在溫憲公主出殯那日落了個大晴天,石碑上的祭文是虞燕和胤禛兩個人商量著一點點磨出來的,而其中單單是為了要不要將溫憲公主的名字劄喇芬寫上去,虞燕就差點和自家阿瑪大吵一架。
最後還是胤禛拗不過自家女兒,將原先滿紙的溫憲改成了劄喇芬。
虞燕其實只是想讓後人知道溫憲公主的同時,還能夠記住她的本名。
“爾公主秀出紫微,祥開銀漢,爰從襁褓即育慈闈。愛每篤於興居,日無違於左右。弱齡受教,聰慧夙成,性自悅乎詩書,行每諧於箴史......”1
虞燕將溫憲公主的婚嫁情況完完全全地從祭文上抹去,取而代之寫的則是——
“收孤育幼,設女學以教之”。
光是這件事情她就在朝堂上被不少人抨擊了,尤其是佟家那些人自然更是不肯。但是虞燕這次卻是硬氣到底,抨擊她的那些人家中蠅營狗茍全被翻了出來,佟家名下的各類鋪子都莫名其妙被擠佔了盈利的生意。
那幾天朝堂之上被那些剛春闈結束沒多久的讀書人鬧得雞飛狗跳的,便是再傻的人都回過味來了,雍郡王府的這位和碩格格眼下可不是什麼善茬,一旦牽扯到溫憲公主的事情上就像瘋狗一樣見誰咬誰,一時間原本張口閉口禮制的那些人都閉嘴了。
不過是個死了的公主罷了。
等到封墓的時候虞燕還是沒忍住,眼淚又從眼眶裡鑽出來落到了地上。
墓外按照她的要求種了兩株玉蘭樹,如今還是幼苗。虞燕恍惚地看著溫憲公主的墓碑,猶似初見那日她端坐於太後身畔,朝著她遙遙一望。
已經過了八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雍郡王府的,只是剛到府邸不久,梁九功就帶著金黃的聖旨站到了她面前。
虞燕跪在地上,聽到溫憲公主的府邸和裡面的長史、侍衛、典儀眾人全部歸她後,整個人伏在地面緩緩閉上雙目,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她知道溫憲公主說要送給她的好東西是什麼了!
難怪她一直和她強調有什麼事情直接呼叫公主府的人,難怪她將陳安平他們一個一個送到她的眼前……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在為這一天做打算了!
整座公主府就是她贈給虞燕的禮物。
她再也不用為了沒有自己的府邸,沒有自己的門人而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