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按照您的吩咐,這次去熱河那邊咱們府上留了一半的人在府裡,隨行的丫頭帶了六個,侍衛帶了八個,領頭的是阿岱大人。”錦書把名單放在桌上,“另撥了一輛馬車用來裝您先前說的水泥,酈大人和法保侍衛守著,不過剛剛有容姑娘派人過來了一趟,說她也想跟著去熱河。”
錦書口中的酈大人是李明修幾年前給她找來的工匠,據說祖上是寫出《水經注》的酈道元,只是祖先是地理學家,到了酈大人這裡反而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工科生。
“表姐?”虞燕挑眉,倒也在意料之中,畢竟李有容先前在她這裡知道了弘皙的謀劃,心裡不放心肯定想自己到現場去看看,“那就派人去內務府那邊添上她的名字。”
錦書走後屋子裡靜得只聽得見琺琅鐘的聲響,虞燕半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鳴琳成婚後沒過幾個月就去西北了,連帶著鳴琅也跟了過去,公主府一下子就空曠了起來。
一轉眼都一個多月了。
好在這樣安靜的日子也沒有過太久,等到六月中旬的時候內務府那邊終於安排好了去熱河行宮的行程以及隨駕人員。
按照內務府的行程他們需要先到順義驛換馬,隨後到密雲那邊走官渡橋一路到古北口,這段路上人煙還算不得少,行至中途虞燕特地派了侍衛下去買周邊小姑娘花簍裡裝著的茉莉花。
茉莉花買來的就讓人串起來拿在外頭曬,等他們從古北口灤河渡口的時候花早就幹了,李有容按照申嬤嬤先前的說法把茉莉花和零陵香混在一起,最後還加了檀香末和冰片進去。
“這荷包上用的還是纏枝蓮的樣式,就是針腳未免有些粗糙了吧。”李有容捏著虞燕準備好的荷包忍不住問道,“你自己繡的?”
虞燕笑著從她手裡拿回來:“星德做的。”
“哼,你們現在好的和一個人一樣,反倒是把我都排到外面去了。”李有容頗有些憤憤不平,“要不是他現在得在翰林院當值,恐怕這馬車上坐著的可不止我一個了。”
剛去上書房的時候她就想過,她這個表姐可比星德那個表哥更親近,結果臨到大了,他們若是真成了親,她這個表姐還不得靠邊站。
古北口到熱河行宮就近得多了,等他們的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恰好的黃昏時分,正前面是熱河行宮的麗正門,往前走則是康熙用來接見蒙古王公的澹泊敬誠殿。
虞燕她們的則住在再往後一點後妃們居住的地方,但是她身份特殊,所以康熙特地讓她去住了萬壑松風殿,那地方離他住的煙波致爽殿要近得多,傳召她也方便。
萬壑松風殿,據說是歷史上康熙教導乾隆念書的地方。
“明日下午萬歲爺就該在澹泊敬誠殿接見蒙古王公了,到時候恪靖公主應當也會到場,只是人多眼雜,那些話你要在哪裡和她說呢?”
李有容穿著單薄的寢衣趴在虞燕的床邊似乎有些苦惱,虞燕隨意抓了兩下頭發也上了床:“我已經和她說過了。”
她這話一出口,李有容直接一骨碌爬起來:“我和你呆在同一樣馬車裡呆了五六日,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出發後和她通的訊息,在那之前就已經讓鳴琳她們接著晉商的名頭見過四姑姑了,信是她們給的,四姑姑的回信裡也答應我到時候會見機行事。”虞燕朝她眨眨眼,“安心吧表姐,答應了旁人的事情我肯定會做到的。”
李有容軟下身子靜靜趴在虞燕旁邊,過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開口:“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他自己也不想這樣,又為什麼要做這麼一出戲呢?”
“弘皙他本身的身份就容易被人大做文章,他是太子長子又被皇瑪法親自教養,前明朱允炆的例子擺在那,不可能沒人動心。”虞燕解釋道,“他不是真的想反,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徹底脫身,哪怕他被圈禁,東宮身下的人也能從奪嫡這譚渾水中出來,而且東宮舊部又有了去處,可以說一舉幾得。”
弘皙做的謀劃很大膽,可以說不成功便成仁。
等到第二日休整的差不多的時候,康熙那邊提前派人來先接虞燕到了煙波致爽齋。
鎏金琺琅自鳴鐘的滴答聲裡,康熙斜倚在榻上,指尖摩挲著案頭半開的《古今圖書整合》校樣。虞燕則坐在駝絨絨毯的邊緣,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一下子就吸引了康熙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