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陸家,帳中不論文武,神色都漸漸凝重起來。
以陸氏在江東的影響力,隨時都可以發動一場規模宏大的戰事來左右戰局,特別是在眼下這個敏感時期。不用說,周昕、陳溫肯定早就派人去接洽豫章了,假如陸康橫下心和許褚對著幹,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假如陸康和許褚結盟,那麼其他人就只有敗逃的份。
昨日許貢先到,陸儁後來,許褚分別接見。與許貢的談話,戲忠等人在場,但陸儁與許褚談了什麼,在場無人得知。
許褚嘆了口氣,道:“昨日陸公長子陸君問我:聖天子在朝,家父早有派孝廉進貢朝廷之意,不知君侯可願派使同行?”
戲忠道:“主公怎麼答的?”
“我自是願意。他又說家父年邁,早就想居家在野,含飴弄子,希望我能在日後多關照關照他們陸氏子弟。”
戲忠聞言不禁輕笑幾聲。本朝章帝年間,馬太后臨朝,曾對章帝言:如陰陽調和,邊境清靜,我則含飴弄孫,不用再關心朝政了。陸康年老,前年生下幼子陸績,是以將含飴弄孫改成了含飴弄子。這個典故戲忠等文士知道,許褚不知道,雖不知道,卻也聽得出來陸康這是‘以退為進’,在試探他的口風。
“主公定是回說:陸公老當益壯,能者多勞,揚州萬千黎民,還需陸公照拂管顧了。”
許褚點頭苦笑。
陸康讓陸儁問的兩個問題,實際上就是在說明他的底線。頭一個遣使進貢朝廷,即是在警告許褚擅自發兵攻伐他郡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二,要忠於大漢朝廷,行事得在章法內;第二個問題有些模稜兩可,卻也不難看出陸康的意思是在問:你許褚要是自為揚州刺史,我揚州士族何去何從?
一直在帳中旁聽的周瑜聽到這裡,不免脫口道:“陸公忠於大漢,奇志高遠,不願看到揚州兵連禍結,生靈塗炭......如是呈平時節,以陸公為州刺史是最好不過,可惜......”
許褚瞧了周瑜一眼,這也是他頭疼的地方。站在揚州士族的角度,如果陸康來當揚州刺史,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這並非僅是其他陣營裡士人的想法,包括周異、謝貞等人,或許在他們眼裡陸康才是揚州刺史的不二人選。
按照故往漢例,本州人士是不能當本州刺史的,可如今天下大亂,除了個別的腐儒,也無人去計較這些了,可許褚什麼都能讓,就是這個州刺史的名分讓不得。陸康為州刺史,那他算什麼?麾下將士血戰沙場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因是之故,許褚輕輕帶過了周瑜的話題,轉而說道:“陸公那邊,自有蔡公與陸君會去聯絡,手書一封至舒縣即可。談判定是要繼續的,可與此同時,攻伐的腳步也不能停下。傳我軍令:令徐庶、郭嘉整頓三軍後,合力往攻陰陵,徹底將九江郡北拿下!至於朱皓的州兵,典韋聽令。”
伴隨一陣鎧甲撞擊的聲音,典韋鐵塔般的身影來到帳中央,拱手道:“韋在!”
“你速趕至城外軍營,令虎衛營所部兵馬加強戒備,隨時處於臨戰狀態,並加派斥候,一旦發現州兵異動,立即傳信城中。”
典韋領命而去,眾人各自離帳返回崗位,獨戲忠留下,待人走完後對許褚道:“豫州災情嚴重,波及到廬江只是時間問題,此間戰事拖沓不得,拖久了,會影響防災事宜,屆時文若便有三頭六臂,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災情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