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笑了笑,柔聲道“我唱那支曲子給夫人聽,好不好呢?”
王夫人點了點頭。
事先的擔憂或是來自合理的推測,或是出於直覺。賈政的推測對了一半,直覺也對了一半。
皇帝若真做起事來,總是雷厲風行且不留情面的。
賈政當時還在衙門,大理寺的人直接拿了聖旨,將他下了獄。只說他勾結外官,現需入獄審查。賈政也沒有絲毫的抵抗,在皇權面前,誰可以抵抗呢?
旁邊的書文看到賈政的手勢,立刻按照先前他吩咐的,去林家和薛家報信。
同時,寧府的賈珍賈蓉和榮府的賈赦賈璉也一一被抓。
帶著聖旨的官員,身披重鎧計程車兵此時是絕對的鐵面無私。無論賈赦和賈珍如何求情,曾受過賈赦恩惠的官員如今視若無睹,甚至吩咐士兵要比往常更嚴格。
賈政戴著枷鎖一步步走著,仍盤算著眼前的事。如今只是抓人,想必是先將男丁抓起來審查,還沒有到抄家的地步。只是又想到老太太夫人孩子們若知道了這事,難免心急如焚。
幸好還有林如海薛姨媽和寶釵幫忙寬慰。賈政略略鬆了口氣。
寒風刺骨,枷鎖又重,腳鐐磨的賈政腳腕出了血。僅僅是這樣的折磨,賈政就險些叫出聲,果真是享受慣了的身體,哪裡受得住一點點痛苦呢?賈政忍不住自嘲道。
待被關押到了獄裡,賈政卻忍不住露出一個慘笑。這樣的地方,怕只有蟑螂老鼠才願意時常光顧吧。
如今的賈政大概就是獄卒眼中的老鼠了。
不一會兒,賈赦賈璉賈珍賈蓉也被獄卒押了進來,與賈政擠在一間牢房裡。
賈赦見賈政頭發淩亂衣袍沾滿泥水,孤單單坐在稻草堆裡,卻忍不住哭了。他滿心以為這個弟弟在外面還可以為他們四下奔走的,如今倒像是失去了最後的希望那樣,賈赦老淚縱橫。
賈珍和賈璉自然知道禍事全因他們而起,此時也不敢說話。
賈璉先扶著賈赦坐下,賈珍也挨著賈璉坐在了牆角。只有賈蓉輩份最低,更是毫不知情的,也不敢坐,又忍不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賈珍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哭什麼哭,又不是號喪呢!”
被自己父親罵了,賈蓉哪敢回嘴,顫巍巍坐在了賈珍對面,沒敢再說話流淚。
賈赦賈珍等人都是在家裡被帶走的,訊息很快傳遍了寧榮兩府。
當時王夫人正在賈母處陪著,李紈和探春也在。突然聽到外面有聲響,賈赦那邊的丫鬟竟然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王夫人邊等著丫鬟過來,邊摸著頸間的佛珠,低頭看時,才發現這串佛珠竟然是她之前給賈政的那串。
小丫鬟跪到賈母跟前,口中念著“大老爺和璉二爺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王夫人不自覺使了力,佛珠竟然斷了,珠子一顆顆滾到了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