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帶這麼多棉衣袍子,怕用不上。”賈政看了一眼單子,輕笑了一笑。
“萬一那邊的裁縫做的不合心意,到時候又要憂心,還是帶著吧。”王夫人說道。
賈政見王夫人眉宇間仍有愁意,就輕輕攬著她肩膀,緊挨著她坐下,又勸道“薛家妹妹的事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已經給如海去了信,讓他先幫襯著。等咱們到了揚州,安頓下來,我就與你去金陵看看妹妹。”
“若是薛家人欺負她們孤兒寡母,那我做主,帶妹妹與兩個外甥同到揚州,先與咱們住到一起。你們姐妹兩個多年不見,彼此也有個陪伴。”賈政柔聲寬慰著王夫人。
王夫人近日總是忍不住擔憂妹妹,卻不好表現得太過,此時又被賈政引出了愁緒。
“也許是因為一母同胞,我與她總是有些感應的。妹夫去世前後幾日,我心裡總是慌亂,沒過多久,報喪的人就來了。”王夫人留了幾滴淚,又嘆口氣。
“既如此,你更不要難過。妹妹肯定也能感受到你在傷心,豈不是兩個人都要受苦呢?”
王夫人在賈政的柔聲安慰中漸漸平複了心情。
探春悄聲推開門,走了進來。
“探春是睡不著嗎?明日要早起,快去睡吧。”賈政見探春神色憂愁,還以為她是捨不得離開。
探春搖搖頭,猶豫一會兒才說“我有事想問老爺。”說罷,有些忐忑。
賈政看一眼王夫人,見她不再憂傷,就放心點了頭,去了探春的屋子。
進了屋子,賈政坐在炕桌前,看探春神色緊張,只站在那裡,卻不說話。
“探春別擔心,無論什麼事情父親都不會生氣的,你說吧。”賈政柔聲安慰女兒。
探春咬咬牙,終於說了“姨娘說,老爺能不能把她也帶去揚州。”說罷,探春不太敢看賈政。按道理,她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管老爺院裡的事情呢?
賈政聽罷,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笑著將探春安置到炕桌前坐下,然後坐在探春旁邊,輕聲問她“姨娘讓你來找我的嗎?”
探春輕輕點了頭。
原來因為這些日子賈政從來都沒有進過她房間,趙姨娘很是著急。每次見了面,她行過禮,賈政只是笑笑也不說什麼。有兩次她說得很直接了,想請老爺去她屋裡坐坐,都被賈政好脾氣地拒絕了。
趙姨娘一時沒了辦法,又害怕失去了賈政的寵愛,自己在賈府更沒了立足之地。如今賈政與王夫人還有孩子們都要去揚州了,這一去好幾年,賈政連孩子們都帶著了,卻不帶她,下人們更要看不起她,這才私下裡與探春說了幾次。
探春本來覺得自己身為女兒,不應該管這些事。卻又因為趙姨娘的聲聲懇求軟了心腸,只好勉強答應了。卻是猶豫了好幾日,才拖到了最後一天。
賈政聽罷,摸摸探春的頭,輕聲說“是父親考慮不周了。”
“她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母女之間天生的血緣關系是無法改變的。你是個好孩子,總還是對她有親近之意。”
賈政頓了頓,又繼續說“帶她去揚州是不可以的,但是父親可以叮囑你鳳姐姐,在咱們走了之後,好好待她,不讓她受欺負。盡量讓她在府裡過自在安寧,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樣可以嗎?”賈政低頭看探春神情。
探春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是我的錯,我本來不應該對老爺說這些事情的···”
賈政打斷了探春,安慰道“你不用自責,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是我忽視了她。在深宅大院裡,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
賈政說罷嘆了口氣,“日後你與她相處,也不需要顧慮我和太太,只憑你自己的心意。”
探春點點頭,輕聲笑了“謝謝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