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金陵薛家來人了。”錦屏小聲說道。
王夫人看錦屏神色,就知道不是好事。
“怎麼回事?”王夫人問。
“薛家大老爺一個月前歿了,他們來報喪···”錦屏說罷就低垂著頭,不敢再看。
“怎麼這麼突然?”王熙鳳又驚又急,忙問道。
王夫人聞言緊閉了眼睛,不禁為親妹妹擔憂起來。
“你姨媽每次來信都說你姨夫身體不好,沒想到還是沒有挺過去。”王夫人落了眼淚“只是如今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如何是好呢?”
王熙鳳也神情悲痛,為王夫人輕輕擦著眼淚“薛家姨夫這一輩中,只有一個兄弟,也去世得早,如今薛家偌大的家業姨媽一個人怎麼辦呢?”王熙鳳擔憂的主要是薛家族中的旁支要搶了家産,如此薛姨媽就更為難了。
王夫人吩咐薛家來的人進了屋子。
來人是薛姨媽出嫁時帶走的一家陪房,叫曹德,王夫人也認得。
“我家老爺是上月初十歿的,太太打點好喪事後,才派了我們來京城報喪。”曹德邊哭邊說,王夫人心裡更是難過。
王熙鳳擺擺手,吩咐人下去了。隨後與王夫人商議後,二人一起去賈母那裡說了此事,賈母也是一番勸慰,自不必提。
確定了啟程之日後,幾個孩子也不再上課,日日都去賈母跟前逗趣。
離別在即,賈母每每被孩子們逗得大笑時,不禁想到再過幾天,就見不到她們了。
賈母又將身邊的貼身丫鬟襲人給了寶玉,讓她隨寶玉去揚州。因為襲人做事妥帖,事事都考慮得周全,寶玉身邊有襲人照顧,賈母也更放心一些。
人老多情,她雖然如今身子康健,只是不知何日也會像薛家大爺那樣突然病故。
想到此處,賈母心裡也是一陣陣難過,只是不好在孫子孫女面前時常流露。
鴛鴦是最知道賈母心事的人,她也忍不住犯了愁。
臨行前的一天下午,寶玉悄悄把鴛鴦叫到了他的屋裡。鴛鴦一進去,就發現迎春黛玉探春惜春也在,襲人和紫鵑在旁邊站著侍奉茶水。
“鴛鴦姐姐,這邊坐。”探春笑著讓鴛鴦坐到她們身邊。
“這是我與二姐姐,林姐姐四妹妹合抄的大悲咒。我們幾個去了揚州,也時刻想念著老太太,希望她身子康健。”探春拿給鴛鴦,又說“本來想當面拿給老太太看,卻擔心分別在即,惹得老太太越發難過。所以先交給姐姐,待日後老太太唸叨我們時,你再拿給老太太看。”
鴛鴦忙道“姑娘們不用擔心,老太太這幾日雖然有些難過,但她生性豁達,不會常常自苦的。”
“過些日子,我以老太太的名義,悄悄往史家去信,把史大姑娘接過來住些日子。她為人天真爛漫,喜歡說說笑笑,老太太有她與二小姐四小姐陪著,也就沒什麼擔心的了。”
“鴛鴦姐姐確實想得周到,老太太身邊有姐姐,真是咱們的福氣。”寶玉笑道。
“老太太常說史大姑娘的性子很像她年輕時候,愛玩愛鬧。”襲人在旁笑著對鴛鴦說,她也覺得鴛鴦這個想法很妥當。
“姐姐,我本來想為老太太寫個匾額,因為之前答應過老太太。只是我寫了好多都不滿意,三妹妹書法好,但是讓她來寫,我自己的心意卻不能告訴老太太。最後還是寫了一個,你拿給老太太看時,若她不喜歡,我勤加練習,以後再多寫幾個讓老太太挑選。”寶玉說罷,有些不好意思,姐妹們的禮物又精緻心意又足,他的卻拿不出手。
鴛鴦接過來看了一眼,笑了一笑“老太太平日裡最疼你,無論多少珍寶都不及你的心意。”
“道理雖然是這樣,但姐妹們卻樣樣做得比我的好,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寶玉癟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