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度嘴角和鼻子溢位鮮血時,我卻再也說不出這種話了。
我一驚,手忙腳亂的想掏出紙巾去幫他擦血,嘴裡還在不停安慰:“沒事,沒關系,陳度,你別害怕,我們去醫院,一會兒就不疼了,等會兒就沒有血了……”
聲音顫抖,手也是。
我的手腕被陳度握住,我聽見他笑了一聲,然後嘴角溢位的血液更多了:“許諾,我真的愛你。”
“你別說這些。”我低聲喃喃,眼裡已經盛不住眼淚,一滴一滴往下砸去,“我們去醫院,陳度。”
他的呼吸越來越輕,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最後唯一感知到的,是迎面拂過來的一陣風。
於是他的聲音混進風裡:“許諾,好好活著吧……”
等這句話徹底飄進風裡,耳邊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肩膀上的重量沒有消失,陳度還是靠在我肩上,閉上了眼睛。
這次是徹底閉上了眼。
我呼吸一窒,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我抬起望天空,一片黑暗,好像那僅有的幾顆星也快消失不見。
眼淚還是往下滾落。
我和陳度的手還維持著剛剛十指相扣的樣子,他的面板很白,此刻被冷風吹的很冰,我怎麼都暖不回來,就只能握著他的手,享受著這僅有的和他最後的時光。
眼淚沒完沒了的掉落,很遮擋視線,以至於我看見手上的血液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紅色的液體順著陳度的手臂源源不斷的流下來,直到流進我和他緊緊相扣的手心裡。
那抹紅色很刺眼,刺激的我渾身都開始疼。
很奇怪,被許志鵬那樣打我都沒感覺,只是看到陳度流下來的血我就已經痛的無法呼吸。
原本腦子已經宕機,看到這一幕還是強行將思緒拉回來。
陳度出門的時候手上沒有傷,回了趟家,再見面就變成了這樣。
所以家裡有誰。
我清醒了一瞬,不自覺想到了學校裡眾口相傳的陳度那個酗酒成癮的父親,還有那個假惺惺的母親。
旁邊的人沒了呼吸,安靜的閉著眼。我沉默的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後拿出手機給醫院打電話,等到醫院來把陳度接走,我目送那輛救護車出了小區,才遲鈍的轉身。
然後往陳度的家走。
陳度之前給過我他家的地址,不過那是在我的強行逼問下他才給的,他不願意我去那個地方。
原本我不打算踏入那片地方,可現在,我似乎不得不進去了。
陳度家是獨棟的小別墅,夜深了,正門被鎖了,我便環顧四周,找到了一扇沒鎖的窗戶,有翻牆逃課的經歷,這扇窗戶顯得太小兒科。
我環視了這個房子,一樓沒住人,我找到廚房,從裡面翻出了一把水果刀,水果刀刀鋒鋒利,刀面上映出我冷漠的臉。
眼淚已經徹底幹涸,只剩下滿腹的憤怒。
我上了二樓,輕輕推開了那扇門,屋內昏暗一片,只能聽見陳威的鼾聲,和他身旁的妻子。
兩個人睡得很安詳,我冰冷的看著他們,陳度之前受苦的時候,他們也這麼安穩的入睡吧,可能還會做些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