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如影隨形的伴隨了我很多年,我也依舊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我要出生?為什麼我爸媽不跟其他父母一樣?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我?為什麼我明明只是太痛苦,所有人卻都罵我是瘋子?為什麼上天施捨般撒給我一點陽光,沒多久就要收回?為什麼要讓陳度生病?
為什麼讓陳度痛苦。
我的五髒六腑都快疼痛的炸裂開,如果不是陳度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他出生就會有這些病,不是我的錯。我甚至快要覺得是我的存在,我的靠近讓陳度失去了原本安逸的生活。
我垂下眼皮,反應過來時眼淚就已經滾落下來,啪嗒砸向地面。
手機在口袋裡不斷振動,我卻沒接,一接就會被人聽出破綻,我不想這樣。
不知道在這兒待了多久,橋上的車輛從我眼前奔流而去,霓虹燈在不遠處忽明忽暗。
一雙熟悉的手突然又從背後抱住我,下巴隔在我的肩頭,輕嘆一聲,無奈那般:“怎麼又偷偷哭啊?”
我身子一僵,還好臉上的淚痕早已被風吹幹,我遲鈍的轉過身:“你怎麼來了?”
陳度在我口袋摸出手機開啟一看,說:“我還以為你手機沒電了,怎麼不接?”
我不敢回答。
陳度從來不給我難堪的機會,笑笑摸了摸我的臉:“是不是看風景看忘了?”
“那下次不能不接了。”陳度說,“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我抱住他,腦袋往他脖頸上蹭。
你總這麼說,卻從沒看到你生過一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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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度似乎從來沒主動開口談過他的家庭,其實跟許諾一樣,狼狽破碎的那一面,能藏就藏,掩蓋住所有陰暗面,讓愛人只看到發著光人就行了。
可現實往往不盡人意,他和許諾都是。
分明是兩個原本對生存意識很淡薄的人,因為捨不得自己的愛人,還是生出了活下去的念想。
陳度從出生起就註定比正常人更早走向死亡,自從他意識到這一點便開始飛速成長,生過的重擔快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他拼命學習,幻想過有一天帶著許諾,帶著陳意,去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但也止於幻想。
他太清楚還有幾年活頭,想開了之後哪怕是痛點累點都不算什麼,到時間了誰也攔不住他的離開。本來他都已經想開了,能坦然的面對死亡了。
可是許諾出現了,離那個時間結點越近,他越害怕看見許諾流淚的眼睛。
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多殘忍啊,可他又不可能帶許諾走,多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