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緊靠在腳邊的一隻風箏移開些，問道：“子玉公子，你買那麼多風箏幹什麼？若是錢太多，花不完的話，你贈與我呀，我定不會拒絕的。”
封子玉淡笑：“你都在攤子前挑選多久了？若是再在集市上站上去，待到夕陽下山，你都未必能選好。”
柳蘇洛抿著唇衝著封子玉笑笑：“要怪就怪江南的風箏樣式天太多了，我都挑選不過來。”
封子玉試探問道：“聽清婉姑娘的口音，似不是江南人？”
柳蘇洛隨手抓了一隻風箏在手裡把玩，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自小在陳王都長大，前些日子剛嫁過來。”
封子玉雙手抱拳，微微傾了傾身子：“原來是烈夫人，失敬失敬！”
柳蘇洛白眼，暗自在心裡嘀咕：她這算是哪門子夫人，月錢還得自己做活計去賺來，出個府又是鑽狗洞，又是爬樹，哪個‘夫人’像她這般憋屈？
“子玉公子是封國人？聽公子口音倒像是陳國人。”
“我爹是封國人，我娘是陳國人。”封子玉拂了拂衣袖淡淡道。
“哦，原來如此。”
一路向郊外駛去，封子玉凝目一動不動看著正掀開車簾探頭望向車窗外的柳蘇洛，清澈的雙眸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柳蘇洛放下簾子，扭頭間正巧碰上封子玉柔情似水的目光，她微微愣了愣。
封子玉收回目光，淺笑：“烈夫人就不怕子玉把你載到郊外給賣了？”
柳蘇洛撇了撇嘴，視線轉向封子玉的時候，臉上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公子又不缺錢，賣我，還不如賣這一車子風箏來的值錢。”
封子玉聽了哈哈大笑：“烈夫人可真是有意思。”
柳蘇洛衝著封子玉微微一笑，繼續擺弄著手裡的風箏，馬車內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柳蘇洛只覺得有一道目光滯留在自己臉上，一刻都不曾移開，惹得她一分神，一不小心就將手裡的支著風箏的木棍子給折成了兩半。
柳蘇洛抬頭，毫不避諱，大大方方地對上封子玉看向她的目光，清秀的眉眼微微蹙起。問封子玉道：“子玉公子這一路一直盯著我的臉看，可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封子玉聽了柳蘇洛的話，也並未移開目光，反而更加大膽肆意地盯著柳蘇洛看，“嘩啦”一下開啟手裡的白色畫扇，一下一下地扇著。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封子玉眸光輕閃，終於在柳蘇洛的注視下略略敗下陣來，他笑語：“聽聞赫家有女，婉婉有儀，芸芸出眾。今日有幸和赫二小姐同乘一車，覺得清婉小姐與傳聞中的‘有儀’實在是有些不同，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柳蘇洛哼哼著：“怎麼不同了？我哪裡不‘婉婉有儀’了？”
封子玉搖著白色畫扇笑而不語。
此時柳蘇洛的心底似是有一根棒槌在擊打著鼓面，心口咚咚直響，封子玉看她的目光裡，是有著好奇，但是絕不是對她是否‘婉婉有儀’感到好奇，更多的應該是對她的臉頗感興趣。
難道他看出了什麼破綻？
柳蘇洛顧自低著頭看著整整一馬車的風箏，心裡一陣煩亂，若是封子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面具，那麼烈北辰呢，他會不會也早有所察覺？
“烈夫人的面板可真不錯，連一個小斑都沒有。”封子玉緩緩開口。
果然，封子玉的話頭還是引向了她的臉。
柳蘇洛深吸一口氣，準備小心應對。她輕笑一聲：“怎麼，難不成子玉公子瞧上了我這張臉，真打算把我賣了？”
封子玉輕輕地搖著畫扇，若有所思地看著柳蘇洛，許久，才緩緩說道：“我可不敢賣你，若是烈將軍上門來問我要人，我可承擔不起這個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