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騰格裡沙漠喲,起起伏伏莽莽蒼蒼;
西遼河的流水喲,掀起了滔滔的巨浪,滔滔巨浪。
西遼河兩岸的兒女喲,頑強英勇英勇頑強,若是強盜侵入了自己的家鄉啊,堅決把他消滅光。英勇頑強,消滅光!
小騰格裡沙漠喲,起起伏伏莽莽蒼蒼;
西遼河的流水喲,掀起了滔滔的巨浪,滔滔巨浪。
西遼河兩岸的兒女喲,勇往忠誠忠誠勇往,奮不顧身向前衝啊,為著民族和人民的解放!向前衝啊,為著民族和人民的解放!
這首歌叫《西遼河之歌》……
在上一卷裡咱們說到了,楊家將後人的一對雙胞胎男嬰流落到了西遼河兩岸,成人後雖各不相知卻又同時娶了一對雙胞胎姐妹為妻。時逢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我中華,楊氏兄弟二人雖然命運不同,道路相異,但最後卻能殊途同歸,同仇敵愾,都走上了一條抗日救國的道路,展現了一幕幕血濃於水的感人場面。可是,命運之神帶給這對親兄弟的並不全是親情、友情的乳酪和甘霖,還會有熊熊的戰火和刀劍。
蘇聯紅軍出兵我國東北後,在漠北人的心裡形成了一個歷史的節點抑或是一個歷史的分界線。以至於在多少年後,上了點兒年歲的人在回憶起這段往事時,還總會稱過蘇聯紅軍前的日子怎樣過,過蘇聯紅軍後的日子怎樣過。
蘇聯紅軍過來的時候,漠北的日本人有戰死的,有向錦州逃跑後不知去向的,也有跑到山裡、沙漠裡或老柳樹筒林子裡藏起來的。但是,躲藏起來的日本男人多無法存活,四立本防線那邊就有四名日本士兵餓得實在不行了,抱著機槍跑進村子裡想偷點兒吃的,讓村民抓住活活打死了。但日本女人和日本孩子卻幾乎沒有一個死的,都被當地的光棍漢或無兒無女的人家收留或收養了。
蘇聯紅軍進入赤嶺後不久,中共中央做出決定,鑑於冀熱遼地區處於東北、華北、西北之中間地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故將冀熱遼從晉察冀中央局分離出來,建立中共冀熱遼中央分局。
總之,過了蘇聯紅軍後,漠北也好,騰格里旗也罷,就算是又一次轉換了天地。
民國三十五年的春天,春脖子短,小騰格裡沙漠一片蔥綠,牛群、羊群、馬群的身影隱現在沙樑上或沙坑裡的柳叢中。長長的西遼河就像一根細長的扁擔,而被西遼河橫穿開的小騰格裡沙漠恰似一副籮筐,盛載著祖祖輩輩的漠北人或漠北人的祖祖輩輩。
剛過二月,西遼河就已經開得稀里嘩啦了。河面上的碎冰塊隨著洶湧的河水互相沖撞著,擁擁擠擠地向下遊奔去。到了石門山,這些冰啊水啊的又都一頭撞下去,化成粉末或雨絲,捲起巨浪。雪白的鷗鳥在“喳喳”地尖叫著,在上上下地翻飛著。
洶湧的西遼河水帶著春天的氣息奔騰著,也裹挾著一些枯枝爛葉與死貓爛狗、凍死的牛、馬、羊、駱駝順流而下。隨著西遼河水下來的還有兩具日軍士兵的屍體,被衝到岸邊淤了下來。屍身青紫色,帽子、上衣和鞋都不見了,只有打著綁腿的褲子還掛在身上。人們猜疑,這兩個死去的日本人可能是蘇聯紅軍來時,躲進山裡後餓死或病死的。
這兩具日本人的屍體是被撈淤柴的老楊鐵匠發現的,他嘆了口氣,拿木頭耙子把死屍勾上來,拖到一個樹坑裡埋了。漠北的人們心善哪,活人不能跟死人記仇是他們遵守的規則之一。
頭年十月,汪那順根據冀熱遼軍區李運通副司令的命令,帶領赤北縣支隊回到騰格里旗王爺府駐防。撤出赤嶺時,蘇斯洛夫將軍還將蘇軍在拿下赤嶺時接收的一個日軍彈藥庫裡的所有武器彈藥全都送給了赤北縣支隊,足足可以裝備一個大隊。
在赤嶺那些天,與蘇聯紅軍對抗時臨陣跑掉的偽滿蒙自治軍副司令丹巴投奔了赤北縣支隊,再加上新來的百十名偽遼西省討伐軍的散兵遊勇,汪那順都是照單全收。至此,赤北縣支隊已擴充到五百來人,共五個大隊和一個警衛排。這五個大隊分別是巴圖大隊、吳二魁大隊、郭大牙大隊、老二好大隊和由冬日布任連長的騎兵連。丹巴畢竟是個副司令,放在郭大牙大隊當了隊副。跟著丹巴逃跑出來的那四十多個人,也放在郭大牙大隊裡。
在從赤嶺出發前,李運通副司令員專門找到汪那順和周文國,認認真真地談了一次話,指出了赤北縣支隊人員複雜、紀律鬆弛、軍風不正的問題。“一定要嚴加整頓,絕不能像過去那樣兵不兵匪不匪民不民的了。”談話的過程中,汪那順向李運通副司令員作了保證:“請軍區首長放心,我要不把赤北縣支隊的紀律搞出個樣兒來,就請軍區處分我!”
赤北縣支隊從赤嶺開拔時,高鵬舉司令員、黃興政委等二十三軍分割槽的首長們趕來送行,蘇斯洛夫將軍帶著烏申斯基一些人也來送別。這個蘇聯將軍先是抱著汪那順用俄語說著“謝謝”“再見”的話,然後又拍著桑傑扎布的肩膀說:“哈哈,小夥子,國民黨的賀文廷站長說你是他們的中校,打下了日本人的飛機。我說見你的中校鬼去吧,他是共產黨王司令抗日義勇軍的人!”汪那順一邊笑著一邊翻譯著,老二嫂笑得最厲害,她說:“蘇將軍,姓賀的沒說桑傑扎布打下日本飛機獎給他個黃花大閨女當娘們兒?”汪那順也笑著把老二嫂的話用俄語翻譯給將軍,蘇斯洛夫聳聳肩說:“沒,沒有,這樣好的獎品,他們捨不得給別人吧。”大家都笑了,笑得桑傑扎布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周文國政委卻沒笑,正用一種冷峻的目光在偷偷地審視著桑傑扎布。
回到騰格里旗王爺府後,汪那順聽了桑傑扎布的建議,找見色勒扎布王爺即現今騰格里旗的色勒扎布旗長,要求赤北縣支隊駐在王爺府的西跨院。他說,他相中西跨院有操場,可以正正規規地練兵。色勒扎布旗長微笑著答應了這一請求,騰格里旗王爺府又能聽到嘹亮的歌聲和操練的口號聲了。
此時的汪司令已非彼時的王司令了,人是衣服,馬是鞍,一身嶄新的灰布軍裝,腰間束著皮帶,掛著左輪手槍,走起路來腰板兒挺得筆直,還真有了點兒軍人與部隊長官的氣度與風範了。汪那順手下的那些人卻各不相同,桑傑扎布本來就帥氣,穿上軍裝更顯得乾淨利落,精神抖擻。只有老二嫂,穿什麼衣裳也不帶利落的,腰間的皮帶一時紮緊一時扎松,有時還搭在肩膀上。即便是在七天的政治學習中,周文國政委講的那些個道理和紀律,她也是把耳朵用兩隻手堵起來。當然了,順指頭縫兒溜進去的那點兒還是管些用的,老二嬸起碼不再那麼胡咧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