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萬念俱灰的人,死過一次,都未必會想要再死第二次。
求生是任何生靈的本能,又何況乎人?
江慧嘉殺了鬱從微嗎?當然沒有。
宋熠也不可能真的要求江慧嘉殺人,真要殺人,他自己動手也就是了,他又怎麼可能捨得去讓江慧嘉為自己手染血腥?
她的手,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殺人的。
不過江慧嘉熟通人體結構,比宋熠更能輕輕鬆鬆在不傷人的前提下給人制造死亡的假相。宋熠對她的本事很瞭解,兩人相處也極有默契,宋熠這廂一使眼色,江慧嘉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將鬱生弄暈後,宋熠也不急著叫江慧嘉再將鬱生弄醒。
他反而脫了外袍,在旁邊水盆裡淨了手,而後忽然走上前來,一把攬住江慧嘉的肩,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就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這一抱委實突兀,與此時氣氛實在不合。
即便兩人平日裡再親密的事情都做得多了,可此時宋熠這突然一抱還是叫江慧嘉愣了愣,一時竟生起了幾分久違的羞赧來。
她驚了一下,覺得不自在,語氣裡不由得便帶了幾分嗔怪:“你做什麼?“
宋熠只將手收緊,他的身量在男子中都算是十分高大的,江慧嘉饒是不矮,被這麼一抱,卻也整個身子都嵌進了他的懷裡。
被人用溫暖的軀體安全地、溫柔地包圍的滋味著實太好,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最親密、最信任的那個人。
“你做什麼呀?”
她又問了一句。
這一次,她的語氣是輕嗔中帶著柔和縱容的,如同早春的嫩芽,俏皮而又狡黠地拂過春風。
宋熠手臂微微一顫,還是沒有回答,只將她抱得更緊。
他的胸腔在震動,手臂在顫抖,然後,他溫熱中帶著微涼的臉頰肌膚從她耳後貼來,又輕輕與她臉頰相貼。
他終於低低地、短促地嘆了一聲。
“娘子!”
短短兩個字,竟彷彿從心淵的深處震顫而出,隱藏了千言萬語,無數情緒。
江慧嘉心尖不由得一動,至此時,此前種種情緒方才盡數回籠,又湧上心頭,湧上喉間。
“啊……”她輕輕應了聲。
忽然一抬頭,恍恍惚惚地就先看到了他堅毅的下巴,微微抿起的嘴唇。
宋熠是生得極好看的,但他身上又永遠存在著一種遠比俊美容顏更具力量無數倍的東西。
他又輕喚一聲“娘子”,喉結動了動。
江慧嘉忽然從心房到靈魂都是一顫。
這一刻,他的情緒忽然傳遞過來,與她的心靈連線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動人之極的互通。
是了,宋熠沒有更多言語,可江慧嘉卻彷彿懂了他的心緒變化,更恍惚明瞭他突然的舉動是因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