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上,眾人皆從屋中退出,室內只餘江慧嘉和肖二娘子。
江13慧嘉打量四周,只見陳設簡陋,一(床chuáng一桌,瞧來盡顯破舊。
屋中空((蕩dàngdàng((蕩dàngdàng的,連個火盆都沒有。而坐在(床chuáng上的肖二娘子腿上蓋了薄被兩(床chuáng,薄被上補丁連補丁,雖然是兩(床chuáng被子蓋一起,但看起來仍然冷冰冰的,想來這根本就不保暖!
肖二娘子在家中的處境可見艱難,這肖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平均以上的水準總是有的,何至於叫肖二郎的妻子住這樣的屋子?
江慧嘉坐到(床chuáng對面一張略有些缺角的凳子上,緩聲道:“肖二娘子。”
肖二娘子乾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慧嘉。
“有一事我此時須得言明。”江慧嘉道,“我原本大約有五成把握將你治癒,可如今……卻只剩三成啦!”
肖二娘子(身shēn軀微微一顫,眼睛眨了一下,卻仍然不言不動,彷彿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好。
江慧嘉道:“你自己就不想活了,是不是?”
肖二娘子眼珠子動了動,嘴唇微張,到底還是不說話。
“你甘願由人作踐你。”江慧嘉道,“你活著的時候作踐你,你死了……更作踐你!”
這話何止誅心!
肖二娘子終於張口,悽聲道:“我沒有!”
口一開,她的眼眶就迅速紅了,乾枯的眼角硬是沁出了一點溼意。
她沒有落淚,只是努力睜大眼睛,瞪著江慧嘉道:“原本便是治不好的……五成還是三成有什麼不同嗎?”
江慧嘉笑了一笑,道:“這不同可就大啦,你若是有心想活,說不準我能有七成、甚至是八成的把握治癒你呢。你真不想活嗎?”
肖二娘子默然不語,但她的目光卻在屋子四周微微流連。
這種流連並不是留戀的流連,而是嘲諷的流連。
江慧嘉想到先前進到肖家的時候,那個突然撲過來抱住肖二郎的小男孩。
小孩子當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爹,敦敦今天還是不可以去看娘嗎?”
沒等肖二郎說什麼,又有一個女子急忙跑過來將小孩抱起,湊在他耳邊迭聲說:“好小郎,娘今天還是不方便,姨母那裡又有新鮮東西,姨母帶你去玩好不好?”
她抱著小孩低頭就走,孩子卻在她懷裡哭:“不要不要!我要我娘!我不要別人做我娘!我也不要姨母做我娘!”
簡短一個小插曲,透露的資訊可就多了。
江慧嘉不願意過多探究別人的家事,但醫者醫病,有時候不止是要醫人,還要醫心。
她前世從醫經歷豐富,碰到這種有故事的病人,實在是必要的時候,也會與病人深談幾句的。
“肖二娘子。”江慧嘉道,“你真的願意死,然後讓自己的兒子以後叫別人做母親,讓自己的丈夫以後成為其他女人的丈夫?”
“肖二郎是府學廩生,往後說不得還要考舉人,中進士,甚至是授官。你活著陪他共貧苦,卻在死後看他與旁人同富貴。說不得後來的那個女人以後有了孩子,為了家產前程,還要視原配嫡長子為眼中釘(肉ròu中刺,你都不在意?”
肖二娘子豁地瞪大眼睛,啞聲道:“不……不會,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