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骨碌碌地行駛在官道上,兩邊車隊分開,和著暮春時的幽幽風聲,很快,聲息影像都漸不相聞。八?一中文網 =≈≤.≥8≥
出之前,不論江慧嘉還是宋熠,都絕想不到他們這回出來治疫,居然會是這樣一個開場。
“娘子……”宋熠的聲音在車廂裡低緩地響起,“如今可是我連累你了。”
江慧嘉側頭看他,輕輕一笑:“我喜歡被你連累,否則總是我連累你,我就會覺得虧欠你,那我的壓力可就比山還大啦!”
她偶爾會蹦出那麼一兩句遣詞頗為古怪的話,宋熠知道,這些都是她曾說過的,因為經歷過夢裡那一生才會有的習慣。
思及兩世緣分,而今能與她相知相守,又何嘗不是上天垂憐?
宋熠心口滾燙一片,只輕輕握住江慧嘉的手,深深凝刻她的影像在眼底,在心中。
一時只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其實不論是他對她,還是她對他,又何需多言?
又行一段路,兩邊景象越見荒涼。
春天本來是萬物生的季節,應天府與開封府接壤,天子近地,本來很是繁華的。可如今道路邊,田地間,卻只見雜草亂生,一些零散的莊稼夾在雜草間艱難成長。
才下過雨不久,路邊積水坑窪,雜草又多,走一路就只見一路的蚊蟲低飛。還有偶爾的黑影從兩邊路上閃電般竄起,乍一看,甚至不能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而路上基本上沒有行人,只有繁亂的暮春顏色,在略有些暗青的天光下招搖。
江慧嘉掀了簾子往兩邊看,心中有些凝重道:“方才那些竄起的黑影,是田鼠嗎?”
被韓元分派來的禁軍統領虞侯竇思危長著一張紫鏜臉,聲音洪亮道:“可不是田鼠?嘿!這些耗子倒挺肥碩,捉來還能加餐呢,哈哈!”
所謂虞侯,並不是一個侯爵,而是大靖朝禁軍中的一類官職。各種虞侯等級不同,這裡的這位虞侯相當於七品官職。
不過別看是小小七品,竇思危手下卻帶著八百兵馬,在地方軍隊普遍羸弱,文官治理地方的的現狀下,這八百禁軍簡直如同天兵般有力。
江慧嘉微微笑道:“竇將軍,此間的田鼠是不能吃的。如今的瘟疫正是鼠疫,鼠類動物大多攜帶病源,我們滅鼠還來不及呢,怎麼能吃這些東西?“
雖然面上笑得平常,但她心裡其實是苦笑的。
還是經驗不足,不然其實她早該想到,要治鼠疫先得滅鼠患才是。
她雖然看過清代大治鼠疫的資料,但畢竟在現代社會,鼠疫已經很難大規模傳播了,她看資料的時候也就只是秉著學習借鑑,增廣見聞的態度,實際上並沒有太將這個當回事。
再加上資料畢竟是資料,看再多也難免有紙上談兵之虞,很多實際情況就容易被忽略。
從江慧嘉的角度來說,她一猜想到應天府的瘟疫是鼠疫,先去思考的就是怎麼用藥,怎麼治療,其它的想法則被她無意間靠後了。
“傳播瘟疫的竟是這個東西!“竇思危頓時一瞪眼,一揮手道,“兄弟們,停下來,就地滅鼠去!”
江慧嘉忙道:“將軍且慢!”
竇思危不是什麼將軍,叫將軍那是客氣的喊法。
不過就像哪個文官不喜歡被稱大人,那麼又有哪個武官不喜歡被稱將軍呢?
竇思危看過來,江慧嘉連忙說:“滅鼠之事,還要備齊工具,規劃好方案再進行才是最好。不論田鼠、家鼠、野鼠,都要殺滅。若是盲目滅鼠,既費人力,也費時間,反而不美。“
別看竇思危手下的禁軍個個一副精壯樣子,可在江慧嘉看來,他們卻未必會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