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千草堂。
吳易寧這一天都有點心神不寧。
到下午申時末,千草堂中病人比先前稍少了些。
他的叔叔吳大夫終於忍不住把他叫到一邊,小聲責問他:“今日怎地如此?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到把脈開方的資格,你今日卻險些診錯了三個病人!若非我在一旁盯著,怕要出事!”
吳易寧垂著手沒精打采,一句也不敢反駁,只唯唯應是。
“你!”吳大夫恨鐵不成鋼,“我早兩日還誇你,說你再過大半年只怕是獨力坐診給人開方都成,你今天就這樣。你這孩子!”
吳易寧就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叔叔,我”
吳大夫有些煩躁,看他這樣子,又語重心長地勸:“易寧,再沒有事情是你不能與叔叔說的。但有煩心事,你說了,叔叔才好幫你解決。”
“我”吳易寧咬了咬牙,終於沒忍住,脫口道,“叔叔,前日我與你說的那個病人,他他後來沒再吃清陽街那邊那女大夫開的藥,吃了我的藥。可是,他病沒好!他快死了!”
話說出口,他終於焦急外露:“他腹痛不絕,已是氣息微弱!”
吳大夫頓驚:“怎會如此?你當時開的方子後來我也看了,並沒有錯!”
“是!”吳易寧苦著臉,又略有些憤憤,“他分明是寒凝腹痛,我已給他溫中散寒,並沒有錯的。倒是先前那個女大夫開的方子,叔叔你也看了。她用益氣溫中的黃芪建中湯,這分明是胡亂開方!”
吳大夫點頭:“不錯,黃芪建中湯益氣溫中,疏通氣血,緩急止痛,但不能散寒。短次服用或有效果,卻不能根治此症。易寧你做的沒有錯。”
“可偏偏那人卻病急加重,我再給他加重藥量,竟都無效!”吳易寧咬牙道,“我便對他家人說,這是因為他先服了一劑錯誤的湯藥,因此我後來的治療才會無效。叫他家人去尋那女大夫麻煩去!”
吳大夫倒抽一口氣,似有些不認識般凝目看向吳易寧。
“叔叔,我做錯了嗎?”吳易寧帶了哭腔。
“不!你沒有錯!”吳大夫斬釘截鐵。
吳易寧長舒一口氣,又有些不安地說:“但我總擔心會再出什麼問題。”
這邊兩人正說著,忽然外頭似有喧鬧遠遠傳來。
一個小藥童忽地穿過大堂跑來,喘著氣喊:“吳大夫!吳大夫!”
吳大夫叔侄兩個就站在大堂一邊靠藥櫃的拐角處,聽到藥童喊,吳大夫忙應道:“做什麼?”
小藥童急急說:“吳大夫!外頭來了好多人,還有衙門的捕快!另有人說,吳小大夫治壞了人卻胡亂往別人身上推,因此要來找吳小大夫對質呢!”
吳易寧大驚,一時間腿都軟了,只攀住吳大夫,急道:“叔叔,這可怎麼辦?”
吳大夫倒是鎮定,只斥道:“怕什麼?既是要對質,還怕還不了你清白?走!我倒要看看,誰人這樣大膽,竟敢來此敗壞千草堂名聲!”
叔侄兩個快速走出來,卻見大堂裡幾個坐堂大夫都站在外頭大門口,原先還在大堂中的一些病人則退到了一邊。
四扇頁子的大門外卻是圍了烏鴉鴉一群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幾乎將千草堂前寬敞的六馬車道都給堵嚴實了。
還有捕快在高聲喊,叫人們往兩邊散開些,不要堵住了大路不好過人。
千草堂這邊,日常的坐堂大夫足有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