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心中直是一片徹骨寒冰,然而他面上反而越發不動聲色。
鬱生富有攻擊性的言辭沒有得到宋熠的針鋒相對,他一下子就像是出拳打在了棉花上,頓時這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氣,呼啦啦就又給洩了。
鬱生只能憋著氣,又見宋熠停頓了片刻,忽而問道:“此前白日裡在官道上,那突然出現的,身染瘟疫的母子二人,是你們安排的罷?”
宋熠這話問得頗有些沒頭沒腦,偏他的語調又仍是不緊不慢的,好似閒聊般。
鬱生心中直似吊著七八個水桶,這時亂糟糟一片。
“你說的什麼?“他努力繃著臉。
宋熠道:“你並不知曉?如此看來,你們家主子倒也並非事事都著你參與。”他唇角微微揚起,隱隱約約像是在笑,偏又透著似有還無的冷意。
白日裡在官道上攔路的那對母子,出現得倒也不算太突兀。
但這個不突兀,是建立在不仔細推敲的前提下的,一旦仔細去想,那刻意安排的痕跡就掩不住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往往最不可信的就是巧合。
當時的情形此時又化作清晰的一幕幕,在宋熠心中回放。
他此時恍然明瞭,當時那患病婦人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忽地暴起想要傷害江慧嘉,彼時他們都只以為那婦人是因病絕望,神智錯亂,才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但實際上呢?這明明就應該是有計劃的謀害!
否則當時圍在婦人身旁的人那許多,為何她偏偏就對著江慧嘉去撓?
江慧嘉雖然正式站出來行醫的時間並不長,神醫的名號也沒有奠定得十分牢固,但真正知道她的人,都不會忽略她的本事。
許許多多在時人看來簡直治無可治的病例都被她治活了,她的價值毋庸置疑!
想到此處,宋熠心中又陡然後怕。
如果當時不是他動作快,抱住江慧嘉擋了那一下,那麼被瘟疫病人撓到,被疫病直接威脅的,就會是江慧嘉了!
雖然江慧嘉的身體一向被她自己調養得很健康,但宋熠是男人,江慧嘉是他的妻子,在他眼裡,他家娘子就算再有本事,可不也應該是嬌弱的,是需要他保護憐愛的麼?
他自詡皮糙肉厚,被撓一下並不害怕。
就算他真的會因此而染上鼠疫,他也寧願是自己被傳染,而不是江慧嘉被傳染。
心中越憤怒,宋熠越冷靜。
他又推算起幕後之人的佈局。
瘟疫的擴散速度比原先京中諸人以為的都要快,在大家還只盯著商丘的時候,平城這邊卻已經悄無聲息地也遭了災。如果這個訊息一直被封鎖,那等到疫情爆發到不可收拾的時候,情況就太恐怖了。
可偏偏那個時候那對母子出現了,那個婦人除了忽然暴起謀害江慧嘉外,還帶來了平城也被瘟疫侵染的訊息。
幕後之人為什麼不繼續封鎖訊息,反而要主動暴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