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之夜,少露微寒,朦朦霧霾宣洩著怨憤,久久糾纏於空中悲泣的亡魂。幽藍月色往日嫵媚不再,似在悲傷的灑落清冷淚水,撫慰傷痕累累的魔界大地,卻不能消弭風中隱約瀰漫的哀嚎。
於是沉重的覆天黑網,隨著夜幕侵襲悄然織就,令所有被其籠罩的存在,時刻感受著莫名的心之沉淪。然後開始氣喘吁吁的掙扎,竭力尋找幾不可得的些許鬆弛,以至於達到歇斯底里的瘋狂。
然而無論悲風和亡魂如何消沉,堅強的凡人少年總在奮力前行。沉重的夜幕看著風中飛馳的蕭雲,似乎發現這融入暗夜的矯健身影,正在灑脫著什麼又在激盪著什麼,不禁驚訝於少年為何信心十足、鬥志昂揚。
或許冥冥中的夜之意志在感嘆,也在疑惑凡人的力量如此強大、意志這般堅韌。豈不聞輕聲悲泣的夜風正在長嘆,彷彿它們已經知道林影城今夜的命運,註定要被這凡人少年徹底征服。
感受著主上的自信和鬥志,黑大很振奮、黑二很崇敬,熱血沸騰的黑三更是莫名自豪。彷彿此刻的他們已經忘了自己本是神族,覺得能夠追隨主上就是莫大幸運,可以徹底擺脫了身為神族螻蟻的命運。
誰又能說不是呢?畢竟蕭雲這位主上真實得觸手可及,從來就不是高高在上不得一見的神帝。三個被迫投靠的神族青年,當然認為追隨這樣的主上,才能更好的體現自身價值,這就是他們必然會有的選擇。
卻不知他們的幸運遠不止於此,混沌神祗都無比看重的心之本源,其實已經改變他們身為神族螻蟻的命運。三位神族確實也是被蕭雲的心靈力量感召,僅僅不到一日時間的潛移默化,便紛紛化身為邪尊的死忠。
夜幕中持續飛馳的主僕們,就沒有誰不是自信得幾如白痴,無視此地不久前屠魔遺留的沉重,很快便將十里距離拋在身後。直到林影城那並不雄偉的城郭近在眼前,自告奮勇的黑大這才輕聲請示蕭雲。
“主上、是否讓我等三個直接喚來城中兩位統領,若能先控制住他們將其收服,其他一千神軍便能手到擒來。”
蕭雲看了看無人值守的緊閉城門,倒不怎麼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此城所有的魔族兩日前就已被屠盡,駐留神軍確實沒有嚴加防範的必要,如此鬆懈算不上刻意而為。
靜看城門的少年沒怎麼思索,隨即輕聲有了決定:“還是直接去城內大堂較好,控制住統領必須做得隱秘,否則被神軍發現後一鬨而散,便要多廢許多手腳去追捕。”
話畢蕭雲微微點頭示意,心領神會的黑大趕忙應是,抖手便發出傳訊神光,將早已想好的藉口知會城中兩位統領。做完這些的主僕四個也不遲疑,紛紛催動腳下疾風越過城頭,直接向城內神軍鎮守大堂而來。
只是行走在這兩日前的屠戮之地,蕭雲沒來由有些感到煩躁,可能他那以魔胎煉就的肉身,很難適應城中依然存在的炎魔殘魂,以及混合著魔氣的血腥味道。
說來還真是有些可笑,同是蕭雲一人的金睛,在靈界所屠之魔何止此地十倍,赤目魔身此刻卻因為魔城被屠無所適從。
可見人心的矛盾從來存在,自己殺戮得再多都不難受,卻看不得他人肆意屠戮。於是各種希奇古怪的思緒和說辭迅速產生,總能找出牽強的理由說明,自己屠殺的生靈就是該死,別人若要效仿便忽然成為慈悲的化身。
蕭雲看著城中堆積如山的魔族屍骸,也看著地上仍在肆意橫流的汙血,確實有些奇怪的憤怒和虛偽的慈悲由心而生。似乎覺得炎魔熠焐族必須由他來滅絕,神軍如此大肆屠戮就是有傷天和。
好在少年本是修心之人,明白這樣的念頭只因處境不同而產生,不過是毫無理由的習慣性同情弱者。而且這個弱者也是他的必殺物件,神軍的代勞之舉還算不錯,至少可以少廢許多親自屠戮的時間。
邊走邊胡思亂想的少年把自己給逗笑了,認為黑帝神軍真是一瞌睡就送上的枕頭。這不先幫自己滅了必殺的熠焐族,然後再去幽冥和妖族拼個你死我活,是否要寫篇酸文表彰一下這些好心的神族呢?
笑容燦爛的黑袍神族少年,顯然有些無厘頭的跳脫思維,身處黑帝神軍掌控之地還在傻樂呵。不過如此一來也有妙處,跟隨在蕭雲身後的三位神僕,感受到主上的情緒不再顯得那麼緊張。
雖然一路上時有三三兩兩的神軍上前行禮,恭敬的問候三位熟識的別部統領。但並沒有誰對蕭雲這位陌生者在意,分明以為這位英氣勃勃的少年,也是某位不曾謀面的別部統領。
如此倒是正中蕭雲下懷,坑蒙拐騙經驗極其豐富的少年,一路笑呵呵的如同回到了自家。行不多時鎮守大堂已是在望,兩位早就等候在大門外的神軍統領,還隔著老遠就大笑著出言寒暄起來。
“三位老弟真夠意思,為兄等都有些慚愧了!今夜時間還長,哥幾個先進大堂喝上幾杯再說。耽誤不了擒獲那些三首吞炎虎坐騎,哈哈......!”兩位稍顯年長的神軍統領好生強壯,雙雙咧著大嘴笑得甚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