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慶雲走進糧倉時,戚安就從寫在他臉上的恐懼和絕望中知道了他想說什麼。
“城……破了,”馮慶雲哆嗦著嘴唇說,“東門和北門都已經淪陷,南門也堅持不了多久,只有西門沒有動靜,估計敵軍的伏兵正等在那裡。十倍或者更多的敵軍從城門中湧進來,我們這下完了……”
隔著糧倉厚實的圍牆,仍然能聽到戰鼓和號角震天動地的吶喊,人和馬的嘶叫讓戚安簡直無法思考。雖然早知會有破城的只一刻,但當真正面對時,仍然讓人驚惶不已。
“我們得跑!”說話的是任文,他參軍時年紀不大,簡陋的鎧甲穿在身上極為鬆垮。“我們只是守糧倉計程車兵,要我和那又蠢又老的將軍陪葬我可不願意。”
“將軍死了,”馮慶雲的目光猶如死人一樣茫白,“剛破城時他騎著馬,舉著大刀朝進入城內的敵軍衝去。敵軍裡一名使用鐵錘的大漢朝他迎來,僅一回合,將軍就被砸碎了腦袋,腦漿和他的鬍子一樣黃白。”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親眼所見。”
“這不就是了,”任文立刻叫道,“將軍死了,這會兒誰也管不到我們了!趁現在還有機會逃命,不然過一會敵軍攻過來,我們就死定了!”
說罷,他朝馮慶雲問道:“馮慶雲你說是不是?”接著他又朝其餘的八名弟兄問道:“你們說是不是?”
戚安看向馮慶雲,馮慶雲卻避開他的目光:“什長大人,這兒你最大,請你下命令吧!”
於是戚安又望向所有兄弟,總共十名糧倉守軍。所有人則投還以更渴望的的目光。
糧倉本是森嚴重地,然而守城這三天以來,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不斷抽調之下,以至於目前還守衛糧倉的,也僅僅剩下了眼前十人。
“快下命令吧!什長大人。”任文的眼神最為熾烈。
“我覺得任文說的沒錯,下命令吧,什長大人。”一名弟兄說。
“無論你下什麼命令,我都會聽你的。”馮慶雲說。
大家齊聲催促道:“什長大人!下命令吧!”
戚安深吸了一口氣。良久,他才說道:
“任文和馮慶雲去吧所有能找到的馬都給我找來,我們從西門突圍。其他所有人立刻放火把所有的糧草都燒了,絕不能留給敵軍。”
眾人歡呼起來,然後紛紛照辦。戚安也得以解脫似的喘了口氣。
馬很快找來,武器鎧甲也很充裕,守城三天以來,不斷有人死去,於是這些裝備也就空了出來。
當戚安帶人策馬衝出糧倉時,炙烈的熱浪猛地襲來,不僅來自於背後熊熊燃燒的糧倉,更來自於整個被點燃的城市。
不遠處的屋子似乎都有火焰在亂舞,火光映紅了黑夜,星穹下的一切都能忘得一清二楚。
廝殺已經近蔓延到了咫尺,城市守軍正和敵軍展開巷戰。
戚安一行人剛從糧倉內出現,立馬就有人衝著他們大叫道:“那邊的,快過來這裡幫我們!”
戚安望去,那是王校尉,他和幾名弟兄正被數十名敵軍牢牢圍住。
而年輕的校尉並不屈服,他和弟兄們背靠著背相互作戰,他的長刀左右亂砍,敵軍的木矛紛紛斷裂。
戚安發現校尉的錦緞披風似乎高高地隆了起來,仔細看去才發現原來是被刺入校尉肩膀的半截長矛所頂起。